“平妻?”江冲愣怔了好一会儿。
虽说武将不像文官那般过于注重繁文缛节,但最起码的宗法礼制还是要遵守的。
平妻这种事,在商户人家屡见不鲜,但在士大夫官员阶层,却是为人所不齿。
周傅应当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哪怕他和原来的老婆和离另娶,旁人都没法指责他什么,但是娶了平妻,眼下能迅速融入禁军,可将来想要走上更高的位置可就难了。
“听说你义兄的母亲原是想让他休妻另娶,但你义兄不愿做那负心薄幸之人,双方各退一步,由宫中贤妃做主促成了平妻进门。”韩博放下没吃完的奶羹,瓷碗与红木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微微笑道:“你义兄既全了孝道,又不负发妻,如今前程似锦,旧爱新欢在侧,可真是意气风发。”
这是反讽吧?
莫离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江冲瞪了韩博一眼,示意他收着点,别胡说八道。
韩博却是心有不忿不得不发,他不顾莫离在场,捉住江冲一只手笑着说道:“不久之后你义兄家里将会办一场宴会,届时贤妃娘娘为你看中的那位未来侯夫人也会出席,说不准到时候你二人一见如故……”
“别胡说!”直到此刻江冲才明白韩博为何无缘无故要嘲讽周傅,原来是被人踩着尾巴了。
他反握住韩博的手,转头对莫离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莫离告退,推着轮椅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想起还没问侯爷这回能在京城待多久,回头却见侯爷已经好声好气地哄韩公子去了。
江冲了解了赐婚事件的来龙去脉,得知是贤妃从中作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他是不可能成婚的,除非圣上做好了他带着韩博私奔的准备。
“这个栗子酥好吃,要不要尝尝?”江冲将自己咬了一半的栗子酥喂到韩博嘴边,笑盈盈地看着韩博。
韩博张口吃掉栗子酥,将脸转向另一边。
“这个葡萄干也不错,尝尝?”江冲又喂给他一粒葡萄干。
韩博来者不拒。
“这个胶枣很甜。”
……
“来个巴览子?”
……
“那我给你剥个栗子?”
……
江冲挑着果盘里的甜果儿喂给韩博,韩博也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张口吃掉。
如此往复七八回,韩博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江冲还是昨晚赶路时吃过干粮,此刻有些饿了,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糖霜颗粒,“你又没生气,我何必越描越黑呢?”
韩博奇道:“你怎知我没生气?”
江冲吃完核桃酥顺手从韩博袖子里一摸便摸出一方浅蓝色的手帕,擦了嘴,缓缓笑道:“其实若非莫离提起,你根本就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方才故意讥讽我义兄,也是做给莫离看。我说的对不对?”
韩博一愣,也是没料到江冲连这都注意到了。
江冲看他神色便知自己说的一字不差,又道:“你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否则按照你的性子,在床上就该不依不饶地问我怎么跟贤妃扯上关系了,哪还会轻易饶过我,还有心情给我搭配衣裳。”
韩博抿了抿嘴角,下意识反驳:“我哪有那么不懂事……”
江冲笑道:“你连蔡文静的醋都吃,这还叫懂事?不过也用不着纠结这个,你我之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瞻前顾后。”
韩博知道江冲想说的是今早那件事,笑了笑,故意将话题岔开:“你可知为何会有圣上要给你赐婚的传言?”
江冲摇头,“说来听听。”
韩博道:“此事虽是从贤妃宫中传出,实际上是杜皇后的手笔。”
“杜皇后?”江冲想起自己曾经和杜皇后有过婚约,不禁有些心虚。
韩博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你义兄周傅娶了杨氏女,与步军司成了姻亲,在禁军站稳脚跟。贤妃大约是从中尝到了联姻的甜头,想拉拢太后的母家赵国公府,又没有多余的兄弟去联姻,于是便想到了你。贤妃没有立场对平阳侯的私事指手画脚,便去求了圣上,说是太后的侄女郭姑娘总听豫王夸赞你,对你芳心暗许,但是又怕你不给面子,贤妃心善,见不得小姑娘一片痴心得不到回应,想着在周傅家里办一场宴会,让你和郭姑娘见上一面,成全郭姑娘的一片痴心。”
江冲:“……见一面有什么用?难不成是想给我下降头?”
韩博轻笑,“也差不离,你和那姑娘见面当然是要避着人,到时候孤男寡女的,也不必使什么阴私手段,只要传出一句两句的,那姑娘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能当真看着她去死?”
江冲却道:“我不会罔顾一条人命,但我也决不会负你。”
韩博被顺了毛,通体舒畅,“贤妃进妃位之后,野心渐渐显露出来。如今此举,若是成了贤妃在宫中便多了一重靠山,甚至于借太后的势压制皇后。皇后故意命人在宫中散播传言,正是在提醒你莫着了道。”
“可皇后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江冲问。
“当然是为了避嫌。”韩博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