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自是有情痴
因是临时凑的局,很不凑巧有两人在宫中轮值,能及时赶来的便只有杜宽和苏青二人。
“江仲卿,你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蔡新德提着江冲的后颈,像拎动物一样把他拎过去,显然是真生气了。
江冲理亏,忙道:“是我的错,我自罚一杯好不好?”
“什么一杯?三杯!”
蔡新德一副“你不喝这三杯酒就等着挨揍”的架势,其余二人也纷纷应和。
江冲无奈,双手端起玉盏,“事出突然,我只顾着安置家事,忘了知会各位,还望诸位兄弟莫生我气。”
说完,他一饮而尽,又端起第二盏,“这一盏谢诸位兄弟盛情,江仲卿必将铭记于心。”
待他端起第三盏,蔡新德按住他的手,“这杯敬苏姑娘。”
“嗯?”江冲不解。
蔡新德语气特别不好:“这间雅室还是苏姑娘以今夜在此无偿献舞向主人家通融来的,不然没有半个月的预订你想在这喝酒?”
江冲明了:“多谢苏姑娘。”
“奴惭愧。”隔着珠帘,苏沉璧的殷殷期盼全然没有传达给江冲。
待江冲饮过三盏,蔡新德才缓和了神色,并警告他:“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江冲连忙摆手,“再不敢了。”
杜宽道:“你不知道,文静派人告诉我这事,着实将我吓了一跳。沉船那事始终没见动静,我提心吊胆好些日子,这才刚安下心,你这又……仲卿,不会是沉船那锅全让你一人背了吧?”
“是啊,听闻这段时日圣上常召你入宫训斥,你定是替我们担了罪责才会遭此贬斥。我等平日自诩与你交情颇深,事到临头却全靠你一人庇护……真是罔为挚友!”苏青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江冲拍拍他的肩,想说还不至于,但他又不能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只好低头尴尬地笑。
众人自发将他这笑理解为苦笑。
待月楼的琥珀酒又香又醇,后劲还大,江冲初时不觉,半个时辰后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再加上蔡新德有意套他的话,越发不可收拾。
江冲倚着靠枕,语速要比寻常慢上许多,“沉船这事还没完,即便今日引而不发,来日也是要秋后算账的,你们可都要当心。”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们知道。”苏青看了眼那位正转轴拨弦低吟浅唱、只将自己当作壁花的苏花魁。
可惜的是江冲一丝都没能领会到他的用意,还在那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圣上知道,但他不……”
苏青连忙抢过杜宽手里刚切好的桃子堵住江冲的嘴。
“几位公子,奴家去外场献舞一曲,失陪片刻。”苏沉璧十分有眼色地退出雅室。
江冲一边吃着桃子,一边含混不清道:“此事干系重大,圣上不会惩治萧寻的,现在不会,等岐王妃驾鹤,那就更不会了。”
“萧寻?”
苏青和杜宽二人被吓了一大跳,蔡新德面沉如水。
“我们得罪过他?”苏青一脸茫然。
“那谁知道?”江冲冷笑,“又或许你调戏他老婆了?”
这就纯属胡话了,萧寻是出了名的克妻,已经死了俩未婚妻了,哪来的老婆。
蔡新德问道:“你这一去得几年?”
江冲:“也许十年八年的,也许半道上一道圣旨又把我召回呢?圣心难测啊!”
一个“啊”字被他拖出了昆腔的调,苏青越发感伤,也跟着鬼哭狼嚎起来。
蔡新德额头青筋直跳,拿筷子在瓷碟上敲了敲:“你俩别嚎了!”
江冲醉了,可苏青还清醒着呢,闻言立即闭嘴。
“那你的婚事怎么办?”蔡新德问道。
江冲冷笑:“婚什么事?让人家白白浪费十年青春?我何德何能?”
“若是有位好姑娘愿意等你十年,还甘愿给你做妾呢?”蔡新德语焉不详。
但杜宽瞬间反应过来,万人追捧的惊鸿仙子苏沉璧自小沦落风尘,如今长到十七岁仍是完璧之身,对一众仰慕者不假辞色,唯独待江冲不同。
再看今日这事,人家为了给江冲留出一间位置最好的雅室,不惜在此免费献唱,一夜的损失只怕不下万金。
这还不算是好姑娘吗?
何况蔡新德这明显是在给惊鸿仙子牵线搭桥,只是江冲自己眼瞎看不见罢了。
“你是醉得开始说胡话了?”江冲懒洋洋地看了蔡新德一眼,“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必然有天下好男儿争相求娶,等我做什么?”
蔡新德:“……”
席间,蔡新德借口更衣出去了一趟,对在门外静候的苏沉璧道:“他就是个木头,我是跟他说不明白,你自求多福吧。”
苏沉璧福了福,“多谢蔡公子成全。”
蔡新德摆摆手,“天下好男儿不止他一个,偏你看上个木头。”
苏沉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问这满京城,不曾爱慕过江公子的女子又有几人?”
蔡新德叹口气,“都是他那张脸闹得。”
苏沉璧推门入内,见苏青都已经敲着碗筷唱起了街边乞丐讨饭的打油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