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后难掩妒意地看了沈润一眼。
沈润默不作声地啜茶。
他和晨光之间还轮不到一个男人还没死就养小白脸的苍丘国婆娘挑拨离间。
顾太后见沈润安之若素,连一点怒意都没有流露出来,气愤得抓狂,本就外形锋利的眼眸更添几分厉色,她噙着暗讽,皮笑肉不笑地问晨光:
“前两年听说凤主和龙熙帝解除婚约了,现如今聚在一块,莫非是和好了?”
“谣言而已,我们一直很好呀。”晨光反驳说。
晏樱瞥了她一眼,他眼窝天生深邃,别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变化。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酒,做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有坐在他身旁的乐阳公主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短暂的阴沉。她不禁抬眸,向对面那个温软却隐隐带着坚不可摧气势的女子望去。
凤冥国的凤主,她还在赤阳国时就耳闻过她的威名,带领蛮荒小国从沙漠里闯出来,先后吞并三个强国,而她和龙熙国皇帝之间的情事更是被世人津津乐道。当所有人都觉得在经历过分分合合最后彻底变成仇敌后,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复合了时,出人意料,他们又在一起了,而且是龙熙帝退让了。
因为这份退让,龙熙帝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男人之耻”,连民间的许多男子都看不起他,在背后议论他,说他为了一个女人背弃祖国。单纯这样说他已经是客气了,更有后面带了许多难听的诅咒,说他贪生怕死、不仁不孝、背亲弃国、扯着女人的裙角苟且偷生,早晚会受天谴不得好死。
那些人说得要多难听有难听,只是不敢去正主面前说罢了。这些民间的悠悠众口,堵也堵不住,哪怕是偶然听闻,都会有一种难堪到想死的感觉。
而关于凤冥国的凤主殿下,民间的言论比在说龙熙帝时还要难听。古往今来,男尊女卑,被女人骑在头上的男人肯定不会说好话,那些侮辱性的话里甚至还有许多极下贱极下流的。
男人也就罢了,他们的敌视算是情有可原,然而对凤冥国的凤主,蔑视她的不止是男人,还有许多的女人。
在传统女人的眼里,这种不成亲不生子不相夫教子不主持中馈野心勃勃视男人如衣服的女子简直是女人中的异类,是丢女人颜面的败类,同为女人的她们为这个不同寻常的异类感觉到羞耻。她们狠狠地唾骂她,轻蔑地嘲讽她,用贬低她来显示自己才是正常的是伟大的,那个破坏了规则的人是不应该在世间存在的。
乐阳公主垂下眼帘,不出她的预料,即使是同样野心勃勃的顾太后也开始在“女人”这个身份上做章,开始狠踩凤冥国的凤主。
“原来如此。”顾太后听了晨光的回答,点了点头,她笑着问,“这么说,凤主和龙熙帝已经成婚了?”
她刻意在“龙熙帝”三个字上咬了重音,去观察沈润的反应。
沈润没有反应。
顾太后暗暗咬牙,在心里怒骂,真是个没用的男人,难怪被一个女人踩在脚底下!
“顾太后即使在苍丘国也应该听说过吧,十几年前我们就成亲了,后来有一次想要摆宴,但是因为太麻烦了就取消了。”
沈润微怔,瞥了她一眼。十几年前,他想起了她刚和亲到龙熙国那会儿,那一年她十六岁,他十九岁。他忽然后悔了,那个时候摆宴就好了,在最好的年纪,却没穿过婚服,然后就错过了时间,一直在错过。重新回想起来,他忽然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有点蠢。
晨光说谎不眨眼,她把当年龙熙国昭告天下解释成了要摆宴,把取消婚约说成了是取消摆宴,真相是什么随她说的算。
顾太后在心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真如凤主所说,那凤主在与龙熙国一战中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可是亏了,靠婚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偏要带到战场上去解决。”
两国会议前的宫宴,两国的主要官员就在宴会上沉默地听着两人火药味十足的交谈,凤冥人觉得这个苍丘国太后实在嘴碎到烦人,可他们不敢插嘴。苍丘国人一部分人觉得太后充满挑衅的话有失体统,一部分人却觉得太后挫凤主的锐气挫得好。再说摄政王没有阻拦,他们也不敢发话,只能听着。
晨光对顾盼怪里怪气的话也不恼,她微微一笑,用讽刺的语气回道:
“私事是私事,战场上的事是战场上的事,不能混为一谈。不过也难怪顾太后不明白,毕竟你生活在内闱,宫外边的事不知道不懂得也怪不得你。”
她用上了“你”,而不再是尊称“顾太后”。
顾太后的火气噌地冒出来,她说到了顾盼的痛处,她是公主,可她的天下是她打来的,顾盼则出自宫闱,她的权势是男人给她的。顾盼不是不明白这个差别,正因为她明白,所以她不想听,被人点明了这个差别只会让她觉得矮人一截。
她亦是野心与智慧并存的,她虽然依靠过男人,可她也不是永远依赖着男人,她是间接杀死了她的男人才有今天这个权势的,有这份壮士断腕的阴狠难道还不够么?
这个女人令她气愤,这个女人的所有都令她气愤,镇定、从容、狠毒、冷酷、美貌、操纵男人的手段,所有所有都让她气愤。
她想狠狠地踩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