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心中一凛。“最好是在冬季,冬季苍丘国境内大雪,消息闭塞,又只关注赤阳国那边,不会来注意龙熙国。凤冥国又是在沙漠,没有冬季,不会受寒冷的限制,速战速决,等他国注意的时候,凤冥国已经被龙熙国收入囊中,即使苍丘国会疑‘惑’,已成定局,也不会节外生枝。”沈崇看了沈润一眼,沈润没有额外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从容淡然,温文尔雅,沈崇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喜他,因为这个孩子太难看透。“你的那个王妃,到时候会有大用处,你要好好准备,不管是准备她,还是准备你,这场仗只准胜不准败。”沈崇意味深长地说。“是,儿臣遵旨。”沈润停顿了一息的工夫,从容地应了。沈崇还是没有看出他的真实心思,看表面上他觉得沈润是情愿的,可是在他的猜测里沈润应该是不情愿的,沈崇把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便懒得再猜,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沈润并不反对攻打凤冥国,如果这样能让龙熙国变得更强盛的话。而且他迫切想要知道沈崇执意攻打凤冥国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只是这里面晨光是重要的一环。晨光……每当想起她,沈润坚如磐石的心就会产生微妙的‘混’‘乱’,这‘混’‘乱’很细微,却没办法去忽视。他本想直接去关宁大营,却在‘花’园的廊桥上望见了她素白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他默许了她可以走出‘玉’琼轩,走出容王府,尽管禁制依旧存在,却和原来他的计划完全不一样。计划中,她本该是他国人质般的存在,被拔掉翅膀囚禁在牢笼里等待着发挥作用的一刻,可她很轻易地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时,变得无比自由,坏了他的所有算计,甚至拨‘乱’了他的心神。就如现在,他在岸上,她在桥中,远距离他本可以转身离开,可他不知不觉迈开了脚步,向她走过去。她对他是一种无法用理智去解释的吸引,不管他如何排斥,怎样克制,身体总是会比头脑先行一步。她蜷缩成一团,安静地坐在栏杆上,望着湖水中欢快游动的锦鲤。在独处时,她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已经有几次了,沈润无意中望见她在独处时的样子,不会快活的欢笑,亦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平日里温软含笑的眸子异常空‘洞’,幽暗空‘洞’。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悲伤、开心、甜美、苦涩,不管是哪一种感情她都没有,如同一抹游魂,这样的她看起来甚至比生病时还要虚弱,仿佛触碰了就会消失掉一样。每当这个时候,沈润都会有一种想要抓住她的冲动。看着这样的她,他有些迫切,迫切地想要去窥探她的内心,想要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才会‘露’出这样苍凉的神情。她对他敞开的只是虚假的心‘门’,越熟悉他越有这样的感觉,她越对他温柔越对他欢笑,他越有这样的感觉,她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是紧紧地关闭着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角落,他打不开。“小润。”在他走到离她还剩下三步远的时候,晨光回过神来,望向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甜美的笑容,软软地唤了一声。苍冷空‘洞’过后异常柔美的笑容不会让人愉快,反而极不舒服。沈润不禁蹙了一下眉。“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火舞呢?”他走过去,坐在她面前,问。“我随便走走,没带火舞。”晨光双手抱膝,缩坐着,笑说。沈润抬起手,手背贴在她的脸颊上,虽然不是热乎乎的,好在不算冰冷。“小润是从宫里刚出来么?”晨光望着他身上的朝服,问。沈润心一紧,听她提宫里,他突然有种怕被她看穿的心虚,待听清她的问题,微微放心,“嗯”了一声。“我要去一趟关宁县。”这个他之前告诉过她。“今天走?”晨光问。“嗯。”晨光笑着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沈润沉默了一会儿,笑说:“对了,下月十五是你的生日吧。”晨光微怔:“你怎么知道?”“在凤冥国时你的二妹妹告诉我的。过生日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沈润笑说。晨光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过生日想要什么。”“以前没过过生日?”“没有。”晨光笑着摇头。沈润点点头,没问原因,他大概知道原因,她的生日是七月十五,这一天是佛教的盂兰盆节,道教的中元节,同时也是火教的亡人节,不管是哪一种教,这一天都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尤其晨光出生的时辰是子时整,确实不吉利,当初司雪柔告诉他时,说的神乎其神,就差把晨光说成是恶魔转世。沈润不信鬼神之说,所以当时听司雪柔说的越严重越觉得这些人太过分,只因为出生的时辰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听说她从没过过生日,更觉得她可怜,就算他幼年时寄人篱下,每年生辰时内务司府的人还知道送点生辰礼来意思一下。“你喜欢凤冥国么?”他忽然问。晨光一愣,大概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歪头想了一会儿,笑着反问:“小润喜欢龙熙国么?”沈润没料到她会反问,呆了一呆,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是凤冥国的公主啊。”晨光笑说。沈润的心颤了一下。她的这个回答让他心绪复杂,她说的没错,她是凤冥国的公主,一旦凤冥国亡国,她这个亡国公主遭遇的处境甚至比普通百姓都不如,她与凤冥国荣损与共,就好比一旦龙熙国亡国他作为龙熙国的皇子一定会下场凄惨一样的道理,她和凤冥国,他和龙熙国,不是喜不喜欢的关系,而是不可能分开去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