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切顺利。”诸葛钰垂眸看向桌案上摆放的棋盘,逃似的躲开了诸葛铭的目光。
“阿钰,有些谎言,不适合你说。”诸葛铭伸手撤下了棋盘上的棋子,却被诸葛钰抓住了手臂,“我没有说谎。”
诸葛铭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所以,其实你不希望一切顺利?”
“我……”诸葛钰有片刻的犹豫,缓缓放开了手,“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真相,才是对的,好的。”
“真相无所谓对错好坏。”诸葛铭理了理衣袖,斟了一盏茶递到诸葛钰手中,“逝于新年社戏中的许毅大人,原是刑部主司,想来于他而言,律法才是唯一的公正。”
律法?诸葛钰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愣了愣,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莫涵。若是越国公府仍在,他应是会以公正为准绳,继续修订律法……
电光火石之间,诸葛钰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明白了其中利害。杀莫涵的目的,不止是为了激怒方紫岚为其报仇,还有阻止律法变革之意。
若是从这一角度来想,只怕背后凶手便不简单了。所有因修订律法而受到影响的既得利益者,都有可能成为推波助澜的帮凶。
思及此,诸葛钰猛地站起身,“我要进宫一趟。”
诸葛铭看了一眼诸葛钰风风火火的背影,而后便将视线落在了茶盏上,盏中茶面摇晃,盏外茶水洒在桌案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水渍。
几年过去了,阿钰居然还会这般沉不住气。当初求祖父将家主之位交给阿钰,是不是错了?
说到底,都是他这做长兄的,未能担得起诸葛之名,反倒要幼弟受苦了……
“大人。”小厮走上前来,诸葛铭敛了神色,道:“你不必收拾了,去跟着阿钰,若有情况随时来报。”
“是。”小厮应声而去,追着诸葛钰到了宫门口,却未能跟着他进宫。
只因诸葛钰此番进宫,几乎是闯宫,一路上手持公卿令牌,直到了凤仪宫外。宫中侍卫碍于他手中的公卿令牌,不好阻拦,但见他神色不善来势汹汹,唯恐出事,便将他的一应随从都扣在了宫外。
然而当诸葛钰赶到方紫岚房门前之时,仍是晚了一步,夏侯彰挡在了他的面前,“陛下口谕,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陛下可是在里面?方三小姐醒了吗?”诸葛钰眉头紧皱,夏侯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门外诸葛钰询问未果,与夏侯彰僵持不下,门内方紫岚与李晟轩相顾无言,但紧绷的面孔颇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直到李晟轩率先开了口,原就紧张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许攸同府上走水,是你所为?”
方紫岚靠坐在床榻上,面容憔悴,眼神却锋利无比,她点了点头,“是。”
李晟轩深吸一口气,“许府上下,五十二条人命,皆是你所杀?”
“是。”方紫岚利落地承认了,李晟轩双拳紧握,面上神情狰狞了几分,“方紫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方紫岚神情淡漠,“倒是陛下你,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
李晟轩不敢置信地看着方紫岚,他以为自己多少了解她,可如今看来,也许只是一个笑话。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身为紫秀的她。
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所有江湖传说一般的形容,原来并非全无道理。
“你为什么……”李晟轩甫一开口,就被方紫岚打断了,“他们害死了莫涵,我便要他们血债血偿。”
“害死莫涵的不是许家!”李晟轩上前一步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审视方紫岚,“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滥杀无辜,与害死莫涵之人有何异?”
“无异。”方紫岚抬头望向李晟轩,“我们都是杀人凶手,陛下想怎么处置便处置好了。”
“方紫岚!”李晟轩双手掐住了方紫岚的脖颈,稍稍用力就能结束她的生命,然而她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你知不知道,许攸同奉了朕的密旨,年后要去江南查贪腐一案。”李晟轩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痛心,“若是朕猜得不错,是有人自危,这才杀了许毅以恐吓许攸同,谁曾想你竟然……”
他没有说下去,方紫岚眼中神色由平静转为惊愕,最后定格成悔恨。原来是有人把莫涵误当作许毅,却不曾想将错就错,借她的手铲除了整个许家。
如今幕后之人定是得意得很,不费一兵一卒,便有人甘愿做刀,成全了这个局,甚至比他们谋划的还要好。
强烈的窒息感令方紫岚头脑发昏,却仍断断续续地问道:“莫涵为何会……替许毅出演……新年社戏……”
李晟轩松了力道,沉声道:“每年除夕之前,许毅都会前往京外的隆严寺为许家祈福,奈何今年隆严寺香火异常鼎盛,祈福之人众多,他与随从走散了,又迷了路,使得许攸同以为他失踪了,不得已才找了莫涵顶替。”
方紫岚咳嗽了几声,忍不住问了一句,“只是意外吗?”
“隆严寺僧人的证词就在御书房的桌案上,谢晏平为求稳妥,还命人走访了那几日去隆严寺上香之人,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