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底写满了探究。
谁知司默只是垂了垂眸：
“随你。”
不痛不痒的一句，说完就转身离去。
就像是浑然不在意惜喻拿到剑后，会做出何种表现……亦或是，他确信他根本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完完全全地把人拿捏了属于是。
牙齿狠狠地咬在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全身上下最后一块好肉也被破坏掉，但少年却是笑了。
清透的眼睛里倒映出惨白的月光下。
青年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压迫感消失，一旁的小魔终于松了口气，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伸手扯了扯惜喻的衣角，怯生生地开口：
“大人……人已经走了。”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咱们可以离开了”。
但不知为何，但目光对上自家大人那双眼睛时，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可是……精神控制对同族是没用的呀。
月光如水。
涉世未深的小魔愣愣地看着惜喻，眨了眨眼。
真奇怪。
像大人这样身处高位的人，也会感到寂寞和悲伤么？
*
翌日。
宗门里爆发了一件大事。
一时之间，各峰弟子纷纷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昨夜水牢死了个魔族！”
“诶哟，你这算什么，我还听说，那死的魔族，居然还是清落峰……唉。”
突然提到已经死去的人，弟子唉了一声，又觉得晦气，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
“我就说那清落仙尊不是个什么好……”
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少年愤怒的声音给打断。
“谁说的！你知道真相吗你就说？你知道清落仙尊为我宗门付出了多少吗你就说？”
少年语速很快，如倒豆子般，抓住造谣者就是一顿怼。
“诶不是你谁……”被训的弟子顿时感觉十分没面子，回头就想骂回去，结果却在看清楚人时，又泄了气。
“陆……陆离师兄。”
陆离是年轻一辈弟子中，资历最深的一位，同时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不出意外的话，也将会是下一任宗主之位的继承人，弟子不认识谁都不可能不认识他。
但此刻，这位继承人正死死地瞪着这位造谣的弟子，眼眶通红。
那模样，就像是护母的幼兽一般，龇牙咧嘴地替受伤的母亲赶走了所有的危险。
弟子神色慌了一瞬。
一旁本来正勾着他肩膀的弟子也意识到了不妙，慌忙放下了还搭在弟子身上的胳膊，转而朝陆离的方向靠近。
“我这个兄弟……就是管不住嘴和脑子，我替他给您道歉，还望陆师兄不要介意。”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陆师兄为何这么说？难道当初的清落仙尊……是有什么苦衷么？”
毕竟无论如何，当时的苏荼传出丑闻后就消失了，这是事实。
弟子们不知道真相，又因为日日受魔音干扰，先入为主地认为苏荼怎样怎样不好，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十七八岁的少年，本应该是最骄傲最不可一世的年纪，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红了眼眶。
看着弟子脸上小心翼翼的神情，和略带谄媚的笑意，陆离吸了吸鼻子。
沙哑着声音：
“我不跟你说。”
他现在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却是不宜过多地解释些什么。
左右再过一会儿，这些人就会知道，他们错得究竟有多离谱。
陆离如是想着。
但弟子们不知道啊。
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离开的陆离，这两人站在原地，动作几乎一致地，先是盯着陆离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侧过头大眼瞪小眼。
“他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这是在赌气吗？”
“不知道啊。”
“原来陆离师兄也会这么接地气吗？”
“……不知道啊。”
“……”
不过，他们很快就要知道了。
…
当天下午。
所有弟子都齐齐聚集在了主峰之下，仰头看着主峰之巅上，他们的各自师尊。
主峰之巅。
以宗主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为首，其他各峰峰主成两列开来，以一种外扩之势，出现在所有弟子们的眼中。
最前面，摆着一把剑，以及一件血淋淋的衣服外套。
远远看去，有点像三角形的两条边，顶点相同，永不相交。
但如果站得近的话，便能发现，这条边并不规则，宗主后面被空出了一个位置，就像是特意为谁留的一般。
而那摆在最前面的东西，仔细看去，衣服上的血液，根本就不是被中伤了染上去的，倒更像是在记录些什么。
这是出了老宗主仙逝之后，宗门第一次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弟子们满腹疑惑。
就在此时，迟迟没有开口的云沉，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