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北辽国上京城。
那间破落的屋院瓦舍中,泥塑的三清道君神像摇摇欲坠。
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守在这两个一动也不动的人面前,已经三日了。
起初从外面可以看得出来,聂铮是站在主导地位的,他的神情欣喜颇多,而五先生则是满脸凝重。
之后便换了样。
五先生略显癫狂狰狞,聂铮如临大敌。
但也就是五先生似乎要离开识海之境时,整个人神情大变。
然后两个人就一动也不动了。
呼延相如对于这方面的功法是一窍不通,只能等待李素瑾的决断。
“再等三日。”
“好!”
然而又过去三日后,这两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加之高句丽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这几日外面的甲胄之声不绝,似乎是在全城搜捕什么。
无奈之下,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只能一人带着一个,离开了上京城。
时光飞逝,转眼月余时间已过。
辗转躲藏以及照顾聂铮和五先生的李素瑾和呼延相如,有些颓丧。
因为眼下的世道,已经彻底乱了。
北地的高句丽并未南下,但是原本的南楚……此刻处处烽火硝烟。
皇帝当然是换了。
一个年仅十二的稚子被推上了皇位,诸多文臣武将山呼万岁。
只不过在如此内忧外患的重要时刻,一众朝堂大员并没有去着手解决那些堆积如山的寻常政务,反而以汴梁无险可守为由,迁都临安。
在他们眼中,当然是自己的皇帝爸爸最重要了。
没爹就没儿。
至于那些贱民……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各种辅政大臣算是过足了指点江山的瘾头。
皇帝年幼,不通世事,此刻的他只觉得群狼环伺,举国上下……自己虽然是帝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自己的话。
有心振兴稽仙司衙门作为自己的甲胄兵刃,可是……这种没有任何制约,只听命于皇帝的特务机构,这群文官岂会答应?
那大逆不道之人胆敢弑君,天地难容。
但杀了稽仙司司正娄刚……这是好事,还是要夸一下的。
于是乎,稽仙司衙门虽在,但早已没了主事之人,那些佥事、指挥使,空有衙门,早就没有月俸了。
至于底下的总旗、小旗或者杂役,更是自顾死活。
看起来他们好像很惨,但还有更惨的。
那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寻常百姓可能吐口痰,骂骂咧咧的也就和他们擦肩而过了,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但是那些被压迫已久的宗门修士……就没什么顾忌了。
轻则找茬殴打,重则杀之后快。
二者双方的矛盾争端,其实已经影响到了社会层面,老百姓在家中时不时要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飞来横祸将自己误伤。
然而这件事,朝堂文官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稽仙司没有被取缔,没有文官愿意主动站出来当这出头鸟。
自己若是帮了落难的稽仙司,不仅良心不答应,朝堂同僚更是不答应。
所以只好找些理由推脱,实际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样放任不管,导致的后果自然就是民怨沸腾了。
矛盾激化之下,一个身出宝华山宗的江南宿老适逢其会,以一介白身,主动站出来剿灭了整个丹阳县城的稽仙司探子。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宣布了他们的十大罪状,桩桩件件有迹可循。
然后仿佛自己掌握着生杀大权一般,将他们当众屠戮!
随后更加荒诞的事情发生了。
如此僭越之事,居然没人寻他的麻烦,反而令他的声望如日中天!
于是乎,这个名叫楚中天的老头,借势而起,联系门下弟子和江南各宗门主动联系,以仙宗代表自居,进入了朝堂中枢。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
当然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项政治没有肮脏和残酷,楚中天的进入,看似光明磊落,一心为了大楚江山,实际上……却是在勒索整个朝堂。
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就经历了这些。
北地在战争过后,并没有沦为废土。
相反,有不少人踏上了返乡的旅途。
甚至……还有许多敢于搏富贵的人,远离故土来到此处。
这些人,有一大部分,都是宗门修士。
他们的举动,大胆至极。
比如兽皮兽血,比如仙草丹药,两方都看中了,两方又实力相当,那么先到先得。
如果实力不均衡……基本都是弱的一方只能吃哑巴亏。
亏吃多了,心中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自然会暗戳戳的使坏。
就这样,磨擦争端不断。
战后痕迹仍在,制度依旧崩坏,这个时候朝堂对当地根本没办法把政令送下去。
然后楚中天出马,轻轻松松平息矛盾,双方无不夸他耆宿大贤,由他主持局面,仙家宗门幸甚,天下苍生幸甚。
如果没了他,这天下必将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然后楚中天则一脸谦虚和愧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