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打算听从李玄的建议,返回锦山了,只不过被封赏的太监给拦住了。
这是柴沛的大规模论功行赏。
其中受到封赏最多的,便是赶来支援的戍边军,其次才是守城的禁卫军残部。
然后便是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各大宗门,尤其是挺身而出的连环坞。
甚至死去的些许将士因为无法受封,则将赏金赐给了他的妻儿。
只不过……这样大规模的奖赏中,有心人却发现,那苏破奴父子二人,还有也临危受命担任过禁卫军主帅的赵涯,朝廷仿佛将他们遗忘了一般。
有些人认为他们的封赏会更大,有些人则认为他们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乐永明等人在营地中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揣摩和推演事情的走向,这个时候也被柴沛的骚操作给弄懵了。
“是要处罚?不应该啊,这种时候罚,不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听说这皇帝做事从来都是这种风格的……”
“据说那左相入狱时,连个罪名都没有……”
李玄这次被放出来,也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皇帝趾高气扬的看了看天,然后说,今儿也看你高兴,把你放出来是耍耍。
这样荒诞的举动当然会被底下的那些臣子上书,陈痛利害。
但更多的……还是很多人察觉到了皇帝的真实想法,开始搜罗起李玄的罪证来。
在这一场面下,最可怕的,还是娄刚的反应。
因为……明明他掌控的不利于李玄的黑料最多,可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甚至……还在朝会上主动帮李玄说话。
这样的一切,当然是发生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内,聂铮是没资格对这种事有一个直观感受的。
但是……聂铮身边的事情,突然都变得诡谲起来。
之前缠着聂铮的那些人,突然间就消失了。
取代他们的,则是另外一批聂铮从来没接触过的人。
他们对聂铮的姿态,从之前“需求你但不是太需求你”,变成了“你是我爸爸我要巴结你”。
而且不仅对聂铮这般,对戍边军中的普通军官都是同样的姿态。
聂铮终究是在政治方面稍弱了一些,纳闷之下,盛情难却,始终没有往什么不好的方面去想,加之……戍边军确实辛苦太久,难得放松一下。
然而也就在酒菜半酣之际,李玄被三司会审直接定罪,乃至当天便要问斩的消息,就这样被传了过来……
……
汴梁城的长街之上,吵吵闹闹。
一辆囚车,咿咿呀呀的在缓步行驶着,而囚车之内,却是满满酸臭气息。
周围……都是围观的无知百姓,在相互间打听问询后,才知道囚车之中押送的到底是何人……
当朝右相。
茫然和惊讶的情绪就这样铺散开来。
南楚朝堂的效率,在对付自己人的时候,以超乎想象力的方式爆发出来。
甚至原本对李玄还有不错观感的普通百姓,在有心人的运作之下,也开始逐渐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听说这狗官犯了十大罪状,桩桩件件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当今陛下法外开恩……”
“十大罪状?”
“指挥不力,葬送数十万禁卫军,就是因为他不知兵事……”
“非也非也,皇城外的讣告栏上,写着的是他罔顾人伦……”
周围的声音嗡嗡作响,不停地往李玄的耳朵中灌进去。
但李玄,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自己根本就不是在上法场,而是被游街。
这是一种极端屈辱的行刑方式,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坠入泥沼,不仅要你死,还要你的名声彻底臭掉。
然而……这让许多围观之人没来由的心生畅快之意。
“……当初我便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狗官……”
突然有人冲到了囚车跟前,拿起一枚石块直接便往李玄这里砸来。
李玄可以主动避开石头,甚至可以让石头主动避开他,但是李玄并没有做什么,任由石块砸中额头,鲜血迸流。
“我说什么!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为何不闪不避!”
“当今朝堂,哪里有什么干净的人。”
“狗官!你还我男人命来——”
这样的局面,其实是有些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押送囚车的衙役,根本不去管李玄目前所遭受的这些,甚至还隐隐让开一步,好让更多百姓得以泄愤。
这些愚蠢之人哪里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纷纷拿着家中一些不要的烂菜叶子,直接朝李玄身上砸来。
他们并不需要知道李玄是否真的该死,他们只知道,当今皇帝为什么不让别人死,偏偏让你死?一定是你自有问题!
“住手!”
听着这样两个字,李玄从茫然的情绪中剥离出来,缓缓抬头。
是聂铮。
李玄恍惚了一会儿后,平静的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聂铮不搭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