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是个圆滑之人,此刻却有些固执。
贾京是个固执之人,此刻却有些圆滑。
人在某时某刻,会做出与自己心性截然相反的事情来。
贾京一句宵禁时刻不易扰民,给了皇帝柴沛好大一个台阶。
但是待到柴沛无奈回宫之后,却又反应过来,其实这满朝文武,全都是白眼狼。
城外惨败的消息,其实传播的范围并没有那么广,被柴沛这样一闹,无论是学子还是百姓,都知道了。
顿时汴梁城都有些骚乱起来。
寻常百姓作乱,京兆府尹还敢镇压一番,然而……此刻闹得最凶的,却是一堆儒家子弟。
他们在深夜中,冒着违反宵禁之命的风险,在好友间相互串联,很快规模就浩荡起来。
接着……他们就打算叩皇城请命了。
气势汹汹,无人敢拦。
论世间头铁之辈,除读书人以外,无人能出其右。
柴沛在拆家。
各类名贵瓷器、珍玩,已经不知道被他砸碎了多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帮文臣,这帮奸党……他们这是逼宫!这是目无君上!他们眼里没有我这个皇帝——”
皇后跪在地上,低头正对着已经快被气疯了的柴沛。
但柴沛发泄一会儿后,走了过来,将她拉起来,放在一边坐着。
过得片刻又走到她面前:“你糊涂!你也糊涂!皇后啊,你……”
皇后闻言反而愣了半晌,因为……她先一步去城南,分明就是皇帝的授意。
但是皇后哪里敢说些什么,只能哀戚戚的说些什么臣妾知罪一类的说辞。
柴沛手指摇晃半天,挥了下来。
“他们以往各有各的心思,今日竟然全部联合起来了!朕以为总归会有几人站在自己这边……”
这个时候的柴沛再去回味贾京送给自己的台阶,也就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了。
他也没有向着自己,他只是更加委婉的让自己回宫而已!
可今日之后,回来了再想出去,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柴沛自言自语到了这里之后,又开始骂了起来。
骂那些清流文官统统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骂贾京老奸巨猾。
一直到最后,才想起来李玄身上那些异常。
“皇后,你可曾听过有人单靠言语便能控制事物?”
“会有这种事?也许是仙家修士的手段?听说修行之人的手法向来神奇,陛下不也修行了……臣妾不懂这些的。”
“李玄那厮居然未用身体,单凭言语便喝住了我的踏燕马!这绝对是仙家手段,绝对是,小娄呢!来人呐——”
太监闻声赶来,然而……在太监战战兢兢的回复中,柴沛才想起来娄刚已经外出公干许多日子了。
柴沛狠狠的砸了砸自己的拳头:“皇后,朕不曾糊涂的,对不对!”
“陛下龙精虎猛,正当壮年,怎会糊涂。”
“你可还记得,李玄的父亲李维先是何时离世的?”
李维先,姓李名岘字维先。
一直在翰林院当差,这可是一个清贵至极的衙门,他也是一个几乎不出现在朝堂上的人。
但是很奇怪,他人不在旋涡中,却处处有他的传说。
“似乎是……安平一十二年?臣妾也记不清了。”
陈年往事,谁能记得清楚?
柴沛却眉头一蹙,又将太监喊了进来。
结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柴沛不耐烦的将他们都轰了出去后,自言自语道:“朕记得当年拟旨时,写的是由他出任右相秦谦的书记官,可是念出来的旨意却是李玄……白纸黑字,朕一直以为是自己糊涂了!”
皇后吃了一惊。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压根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回事。
当时的李玄年纪极轻,朝堂上为了他的拜相之事还起了很大的风波,但看到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时候,满朝文武又觉得这种事理所当然。
这皇帝……荒唐惯了的。
然而这件事因为太荒诞,所以柴沛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荒诞就荒诞在,柴沛说出自己想聘任李岘时,人人皆道他早就已经过世了!
所有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到有人敢对圣旨做手脚。
就算柴沛起过疑,也曾安排人检查过,那圣旨根本就没有拼接、涂改或者伪造的迹象。
但这个时候……再将这件事和李玄能用三言两语改变事物的情形联系起来……
柴沛陡然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奸贼必然是有问题的!待局势稳定下来,朕非得好好收拾他!不……不!朕要把这群人一个个都敲打一遍!让他们知道朕的厉害……朕可是天子!”
柴沛说话的样子有些可怖,令皇后都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朕是天子……”柴沛说着,“当务之急,要和谈,要谈判,不、不不……没办法谈了,辽狗占了便宜,不好谈,但无论如何也得谈啊……立刻派人,召见辽使,商议此事……他那些条件,并没有多苛刻,若是京都都给人攻破了,黄河以北之地,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