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京都,汴梁城。
深秋初冬,临近年关。
汴梁城的繁华在南楚是独一无二的。
眼下的汴梁城遭逢初雪,带着几分银装素裹的浪漫模样。
过往客商行人的减少,部分游学的学子在年前就返回了老家……各种关于诗词的聚会还是有的。
尤其是京师的几大青楼楚馆,甚至比以往还要热闹一些,丝毫没有战事将起的紧张安与压迫感。
此时此刻一个打扮简单素雅的富家员外金刀大马的坐在雅间里的太师椅上,身旁一只纤纤素手轻轻给他斟了杯茶。
此人正是乔装出行的右相贾京。
此时的他并非孤身一人,一旁还有一名青色外袍的男人同样端坐着品茗。
这人乃是枢密使宗霆。
北地的消息早就已经传过来了,只不过南楚的百姓却丝毫不当一回事情。
不仅百姓没当一回事,就连宗霆也是如此。
“辽狗这次过来只有区区十五万……”
贾京摇了摇头:“对面来的人少,我们应付起来时,花费的钱粮可是一点也少不了。”
宗霆乃是军旅出身,是个主战派,最不耐烦听的就是这些话。
打仗呢,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钱粮肯定得花,不然留着送终吗?
贾京也知宗霆的脾性:“娄刚那厮的提议你可还记得?老夫觉得不错,上兵伐谋,合纵连横本就是应有之义。”
娄刚曾跟皇帝表过态,说过联合高句丽两面夹击北辽之事。
这项提议只有左相李玄明显表态拒绝过,理由便是高句丽狼子野心,赢了北辽,可能遭其反噬。
这话一出,连只会玩弄帝王心术的皇帝柴沛都笑了,原因很简单,这高句丽每年都要给北辽进贡品,贡品交不齐就要派壮丁入北辽为奴,他们自顾尚且不暇,打仗岂会真靠他们?
顶多是让他们牵涉北辽人一部分精力而已,正面战场还是要靠咱们南楚自己。
八十万禁卫拱卫京师,还能打不过区区十五万?
当血淋淋的残酷没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往往就会有着这样的心态。
保定城的卢承林以及那里的戍边军,在这群朝堂大佬眼里,就是个哨站,死就死了,能够将情报传递下来,或者消耗一些敌人的有生力量,那便是有功。
至于打完后你们戍边军还在不在……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少了些吃饭的嘴,难道不是好事吗?
更何况……那里本来就都是些发配充军的人犯而已~
……
另一边,李玄的院落内。
这些日子以来,最为忙碌和忧心的反而是他。
但是之所以忙碌,更多的还是因为许晴鸢。
自己虽然和李素瑾闹僵了,可是她毕竟是自家妹妹,宁肯终身不嫁也非要将许晴鸢收养。
她还在贞丰镇上创办了一个连环坞,自己身为她的哥哥,怎么可能不暗中照拂?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娄刚将许晴鸢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去。
这样的话,在有心人刻意引导之下,就变成了当朝左相,授意自家妹妹蓄意营救及收养朝廷重犯,所图必然甚大。
这一下虽然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引咎辞职那是少不了的。
李玄看着一旁略显焦急的高亭成,摆了摆手:“事情不大,顾不上就先不去做了。”
此刻的战局对南楚而言颇为不利,没了保定之后,单一个太原城孤零零的立在那,根本不敢对北辽镇南军的后方进行袭扰。
而现在的北辽镇南军,为了发泄在保定城遇到的些许挫折,在南楚境内疯狂肆虐。
而大楚……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只能祈祷北辽人没兴趣攻打自己,或者有兴趣攻打了自己后,没兴趣屠城。
事实上北辽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沿途几乎都是一律烧杀抢掠过来,根本没有带辎重粮草,想的就是以战养战。
这样的战法胜在迅速,不给南楚应对的时间。
所以目前李玄这里定下的策略便是坚壁清野,让汴梁北面百里内的所有村落,必须不留一颗粮食,全部焚毁。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量,因为没了粮食,人势必也没办法待在那里,所以任务的进展极为艰难。
因为稍不留神,就很有可能激发民变。
所以李玄已经数个日夜没有睡好了,此刻跟高亭成说话,都是顶着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眼。
高亭成却知道自己手中情报的厉害。
这是关于许晴鸢的,自家的探子已经发现他们跟随难民队伍一路南下,马上就要到汴梁周边了!
若是让他们进了城……左相位置不保是小事。
咱家那个皇帝真的很有可能直接把你从左相位置上撸下来。
以稽仙司那尿性,必然随后落井下石!
“这怎么可以!若真让许晴鸢进了京,事情就大了!”
“说了事情不大,此刻明显战事才是最要紧的,这件事暂且放一放,更何况,那会儿京师北面必然难民齐聚,城门定然是不开的,他们进不进得来,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