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北地的旷野,肃杀又沉闷。
被迫领命的迟史有些愁眉苦脸。
给别人打工的时候,有一点不好,就是想要做一个优秀员工,表面功夫必须做得好。
所以萧渐离的命令,迟史一点儿也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至于怎样躲着“谈宇”这个变态走,就是具体做事过程中要考虑的事情了。
跟着迟史的,是新挑出来的些许拂晓境修士。
镇南军中拂晓境的士卒虽多,但也不会人人都是。
昨日那惨烈的一役,为了能够尽快见到战果,之前抽调出来的几乎都被拉到前线了,充当先锋。
所以聂铮那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一击,着着实实让北辽人不好受。
忐忑的不止迟史,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几人心中内心也很紧张,他们在接受命令的时候不敢说些什么,但是出发以后就不一样了。
有人在碎碎念。
“……一个人那样明目张胆的立在城头,怎么可能没有埋伏……”
“昨日大王不是说过了,那种逆天的元气道法,他必然施展不出第二次。”
“迟仙师……”
迟史在一旁听着,却还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模样来,着实用心良苦。
“萧大王的话不错,昨日迟某人打算将那人直接毙掉,可惜被一只畜生所阻。当时那人被人抬着,人事不知。射中他的可是萧大王的奔雷箭,就算他能有所好转,此时此刻难不成还能到这里来埋伏我们?”
那些拂晓境士卒看迟史一脸一所当然的模样,顿时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绪消散了不少,一个个的连忙附和。
“不错!不错!”
“迟仙师所言极是!”
“我等能由迟仙师率领,实在三生有幸……”
迟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很上道。
“行了,你们走前,我断后,放心,迟某人怎么说也是曙光中境。”
迟史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个时候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仿佛是在自己给自己壮胆一般。
顿时这些拂晓境修士又开始忐忑了。
“……啊?我……我们打头阵?”
“放心,我好歹是曙……”
迟史话没说完,硬生生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靠近了那堵残垣,甚至已经看见了卢承林那坚毅的表情。
当然,也看见了一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卢承林的身后。
而这个人,正是刚刚找寻到卢承林的聂铮。
也就是令他们有些丧胆的“谈宇”。
迟史一直目视前方,此刻是第一个看见聂铮的。
见到聂铮后,迟史几乎是二话不说,立刻扭头就走:“快撤!果真有埋伏!”
昨日见到聂铮的人,已经死绝了。
所以这几位拂晓境士卒不明所以,下意识望向城头。
“迟仙师,那人只是个拂晓境啊……”
“速走!那人就是昨日五指毁城垣的人!”
“!!!”
这些拂晓境士卒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但看迟史走得如此干脆利落,顿时不得不信,立刻跟了上去。
于是就出现了之前聂铮在城头见到的那奇怪一幕。
迟史看了看身后的跟上来的人,说道:“看到埋伏了吧?”
有人性子愣,回复道:“没有啊,在哪?”
一旁有人心思活泛,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插话:“看到了,看到了!迟仙师果然明察秋毫……”
迟史很满意,毕竟还是蠢货少,很上道,于是点了点头:“看到就好,等下复命时记得也要这般说……”
这样格外滑稽的一幕,就这样在保定城北的旷野上空上演。
北辽人勇武善战天下无双,那也是基于自身的实力。
当遇到有人可以用不讲道理的姿态秒杀自己时,该怂还是怂。
人性本就如此。
一行人回到本阵复命,萧渐离当然有些将信将疑。
朝着城头的卢承林打量了一会儿,觉得他的气势无双,实在不是外强中干的模样。
于是叫来幕僚议了一阵,然后又和呼延相如聊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多一些。
“去取我弓来。”
呼延相如怔了怔:“大王?”
“速去!”
战阵之中,若用奔雷箭击毙敌酋,那是振奋士气的举措。
但若是未曾交战,对方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头,你却忽施冷箭将其射死时,得到的效果就恰好相反了。
更何况那卢承林早就被奔雷箭重伤,此刻萧渐离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前送他去见三清道君,委实得不偿失。
萧渐离却另有想法。
只见戮日弓在手,形若满月,奔雷箭尖闪烁着寒芒,带着朵朵流云激射而出。
近乎顷刻之间,那残垣之上多出了一个硕大的箭洞。
而箭洞……就处在卢承林的身边。
那卢承林……却是手按大剑纹丝未动,风采依旧。
北辽将士有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发出了阵阵赞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