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承林眼神诚恳,甚至还带着几分灼热。
这让聂铮有些不明所以。
“我?”
聂铮指了指自己,而卢承林则点了点头。
“没错,你。”
聂铮笑了:“别闹。”
“认真的。”
聂铮仔细打量了卢承林好一番,没看出他有任何促狭说笑的神色。
聂铮用手扫了一下四周:“你让我保护他们这些人,还是……”
“所有人。”
这下轮到聂铮错愕了,谁保护谁啊……
聂铮笑了,笑容中带着满满的无语:“大帅,你见过一个人保护上万人吗?”
这上万人还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戍边军将士。
聂铮扭头看了看周围的那些戍边军将士,看了看乐永明和其他几位裨将,越发觉得错愕。
因为他们没有一丝不赞同的表情。
仿佛卢承林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这是南楚边军将士,不是望江山的那些精怪。
自己眼下有没有那个实力保护他们先搁置不谈,自己有没有那个权力来做这件事?
这又不是宗门传承,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这种事不该当今皇帝开那金口吗?
擅自交接边军……
卢承林看着聂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乐永明留下,你们其他几人先回去,防御工事不必再建了。好好休息一下,寅时把弟兄们喊起来,准备连夜出城。”
很快,卢承林身边的将士领命而去,只剩下聂铮和乐永明在他的身侧。
更深夜寒,一阵风拂过,卢承林猛地咳嗽起来,地上猩红点点。
聂铮和乐永明连忙扶着他做到一堵墙壁后面。
卢承林依然在笑:“我的情况,其实我知道的,怕是过不了今晚,唔……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多熬一晚上。”
接着又猛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卢承林摆了摆手:“我没什么时间了,请让我说完。
“安仙师,我知你心中不解。
“但有些事情,看似稀松平常,可说出口来,就显得有些荒诞了。
“我们的皇帝……不,我们整个南楚朝廷,并不喜欢我们……
“应该说,十分忌惮我们。
“这个我们……指的是戍边军,和远在太原的威远军。
“在这里,戍边和威远自成体系,城中一应税赋无需上缴,优先满足城池的修建需要……”
聂铮对于政事、兵事知之甚少,但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若是在城镇中完全自给自足了,这跟诸侯有什么区别?
简单来说,跟封了个王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皇帝要脸,在南楚这个国度,怎么可能给异姓人士封王?
怕不是要被文官骂上一个“流芳百世”!
所以才有眼下这个奇怪的局面。
保定城和太原城都有府尹,但……他们的权限……一言难尽。
明面上,他们的权限当然和所有府尹相同,可……只要和兵事搭边了,事情的处置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
甚至可以说,保定城若是没有那个裴朝良在,卢承林一样可以把保定治理得很好。
裴朝良那货就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不行啊,这样要挨骂的,不论是皇帝还是卢承林,还是负责签署这道政令的丞相,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干脆送个府尹来,具体太原和保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就要看你们各自的手腕了。
这种举动,典型的既当又立。
“……安仙师也不必惊讶,日后你若是能和朝堂多接触,让你吃惊的事情会更多……”
聂铮端正姿态:“愿闻其详。”
“第一批戍边军都不是本地人,家中高堂都在南边……”
这里都不需要卢承林多做解释,聂铮就已经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人质么,你敢在边城跟着主将作乱,直接给你爹娘咔嚓了。
“看来安仙师明白为何会这样安排,只是后来……就变得可笑了。”
卢承林娓娓道来,将这二十年戍边军如何发展演变都说了一遍,听得聂铮目瞪口呆。
因为朝中本来对威远和戍边二军的限制政策很完美,让聂铮觉得这两支军队根本不是人得待的地方。
结果……朝中大佬骚操作不断,各类政策一点点的调整变化,逐渐就变了味道。
比如原来能按时发军饷,后来就开始拖欠或者克扣。
本来还能发到家乡父老手里,后来就以驿站人手不足等等奇葩理由,限制了边军将士和家中父老互通信件。
等到边军士卒收到家书时,距离写下这封家书的时间,都快一年过去了。
至于为何要限制,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到,就是不让边军将士及时收到军饷没发齐的消息。
“……再后来,威远和戍边二军,干脆就成了朝中大佬们安置匪人贼寇的地方,在家乡犯了事,便被发配充军到这里……”
如此一来,兵员越来越多,相当于每个大头兵的军饷就越来越少。
刀头舔血用命换钱,结果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