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吵吵嚷嚷,看起来乱哄哄。
可是总让聂铮生出颇有几分秩序井然的感觉来。
不远处的喊杀声依旧,甚至还能看见时不时有火球飞出,又将一片屋舍点燃,接着便又是一户人家的奔走和大呼小叫。
火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办法救了。
一旁热浪灼人皮肤。
周边的百姓休戚与共。
可是没有人去为难那名幕僚。
这让聂铮有些难以想象。
自家的屋宅烧成那副模样,不应该痛恨这些狗官的不作为吗?
聚拢在此处的百姓不应该冲上去唾骂他们吗?
可眼前的一幕,又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咦?安公子,你……”
说话的人是杨老汉,他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聂铮。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了那处燃火了房子。
聂铮有些尴尬:“赔……我一定赔。”
杨老汉看着这火情火势,心中黯然,手指向另外一边,说道:“这种事情,天灾人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聂铮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他自己的宅子也被烧了。
聂铮看了看他的身后,一家老小数口人,甚至还有那略显憨傻的谢小瞎。
年纪大的神情凝重,年纪小的则有些泪眼婆娑。
点点泪痕挂在那被烟雾熏燎过的脸庞上,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那你们……住哪?”
“卢大帅定会妥善安排的。”杨老汉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笃定。
聂铮诧异的神色难以掩饰的呈现了出来。
杨老汉笑了笑:“我们保定,是军城,也是孤城。卢大帅带着我们在二十余年前就成功抵御过辽狗的入侵,他的兵,都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聂铮怔了怔,看了看杨老汉身后的家人。
发现他们齐齐朝自己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杨老汉的说法。
聂铮不由得对卢承林生出几分好感来。
自己和他并不熟悉。
但是能够被百姓信任,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
“倒是安公子,应是一身好本事,此刻大军围城,以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有所作为,何不投入卢大帅麾下?”
聂铮摸了摸鼻头,有些语塞。
自己来到保定,纯属阴差阳错。
眼下被困在这里,更是机缘巧合。
若是许晴鸢能够被稽仙司密送出城,自己肯定是要跟上去的。
怎么可能会被这里的事情牵绊住脚步?
“安公子?”
“实在是……有些事情,不便细说。”
杨老汉话头一滞,讪笑了一下:“明白,公子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不过……若是国难当头,别的事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呃……”
聂铮对这话其实是不敢苟同的。
那卢承林麾下两万戍边军将士,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军饷,所行所为便是保家卫国。
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安大哥……”说话的人是谢小瞎,“上次官差问话,我没说漏嘴哟~”
“……上次问你话的不是官差,一边待着去。”
杨老汉赶紧呵斥了谢小瞎几句。
谢小瞎嘟囔了一下嘴,然后扭头望向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衣短袄的女子。
杨老汉讪讪然道:“安公子莫听他瞎说……”
聂铮失笑:“你们不是挺信任卢大帅,怎么……”
“官差是官差,并非卢大帅麾下,而是那裴府尹的麾下……”
这个裴府尹来到保定已经三年有余了。
每三年,朝廷中都会派官员来核查政绩。
就跟现如今上班的KPI考核差不多,看看你工作任务完成的怎样,可以是否可以加薪升迁之类。
然而保定城特殊。
这说是一座城池,实际是一座要塞。
裴朝良想要政绩,势必要从钱粮中划拨一些出来发展民生,这就和卢承林的职责相悖了。
政见相左,两个人之间就有些龌龊。
上头的这种破事,当百姓的按理说察觉不到。
可是那裴朝良在暗中搞东搞西,骚操作不断,就颇有几分跳梁小丑的意味了。
寻常百姓中,大都不懂,但他们能明白一件事。
卢大帅的兵,就驻扎在城内,却不骚扰百姓。
而裴朝良手下的衙役……就有几分讨厌了。
克扣盘剥,强纳税款都是基本操作。
杨老汉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保定城中的事情,但也不敢说的太细致。
毕竟涉及到的都是寻常百姓触及不到的层面。
聂铮随便听了听,将话题岔开了:“那边穿着红色短袄的,是当铺的小红姑娘吗?”
“安公子怎知?”
聂铮笑了。
谢小瞎当时就跟自己说,中意人家姑娘。
此刻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勾勾的瞅着人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老汉也醒悟过来:“是他自己对安公子说的?”
聂铮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