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一身的南楚服饰,身形样貌也偏瘦弱,和粗壮高大的北辽人很不一样。
很显然,他们都是南楚人。
还都是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
聂铮看了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心中恼恨北辽人滥杀无辜的同时,又在恨这群人死都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去往保定城的这一路,聂铮没有再高空疾驰,而是一直低空缓行。
于是就发现,路边躺着一两具尸身实属稀松平常。
有些是新鲜的,看起来刚死不久,有些则已经开始腐烂发臭,就这样曝尸荒野。
聂铮越看心头便越发沉重。
李素瑾立在聂铮身后,一直都在拉着他的手,此刻李素瑾用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开口道。
“他都不能入土为安,也许……这样的人就是个孤家寡人吧……死了,也许是解脱呢……”
这话开导之意甚是明显,聂铮点了点头,回头勉强笑了笑。
“你有没有不开心?”
“有一些。”
“嗯。”
聂铮闻言不再说话,直接将箫身的高度拉高了许多。
自己的心情可以受到影响,李素瑾的不行。
只是高度拉升以后,虽然可以隐隐看见西方不远处的保定城,但……更能看见周围不少一团团的白点。
原本聂铮以为这里地处北方,那些白色痕迹属于初雪早落。
此时才知道……
那是周边村落的招魂白幡。
聂铮不由得想到了聂家家训。
仙之修者,众生为民。
父亲教导过多次,可自己总是不能理解。
民众愚不可及,自己又能如之奈何?
……
此时此刻的许晴鸢和班秋怡,也在往保定城疾驰而去。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两个劲装男子。
一人名叫滕策,一人名叫路用。
乃是贞丰镇稽仙司的两名总旗。
四个拂晓境,两前两后。本应该是押送的架势,此刻看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们两个能否快些!”
“刚入拂晓,如何快得起来!”
刚入拂晓境的,便是许晴鸢了。
这四人中,滕策和路用都是拂晓中境,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是拂晓初境。
至于许晴鸢,更是刚入拂晓境没多久。
就连每日噬元得来的元气,用来强化正经十二脉还是奇经八脉都未做出选择。
路用见许晴鸢语气不善,当即面色一冷:“莫要忘了你们的身份,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被追上,我们不介意把你们当垫背的!”
许晴鸢白眼一翻:“我许大小姐说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事情一了,自会随你们去京都!”
许晴鸢口中所指的事情,便是暂时躲避北辽修士的追杀。
他们也就是比聂铮等人早了那么两日抵达蓟州城而已。
在当时,许晴鸢和班秋怡尚是被药物压制的状态,现在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了。
这一切……便是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了北辽人的打草谷。
四个人,实在见不得眼前的场景,便出手将那些北辽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滕策和路用当然也参与其中。
这种感觉说来也怪。
在贞丰镇时,自己欺压百姓鱼肉乡里那也是十分起劲,手段层出不穷。
可到了这里……却不由自主的站在了南楚百姓这一边。
被他们杀的那一队人,乃是北辽边军将士,以牧马为由,出来劫掠充当军饷。
当日没能归去应卯,自然就知道出了事情。
可是北辽边军不能以此为由出兵,只好四下邀请周边宗门修士代为雪耻。
这里面,就有北辽的大小宗门。
当然也有金罗宗。
这样大规模的追杀自然彻底打乱了滕策和路用的计划。
原本两个人打算到了蓟州城后买匹快马一路南下,中间路过的城池,非必须则不进入,争取三日内就亲手将许晴鸢和班秋怡交由娄统领。
眼下却不行了。
京都北地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
这代表北辽人若想欺负南楚,率一队铁骑一路向南,疾驰之下,近乎当天就能兵临黄河北岸。
太原和保定两座雄城再坚固,北辽也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直接绕过就行。
所以滕策和路用此时依然选择之前的行动计划,就显得颇为不现实了。
两国目前虽然暗地里时有摩擦,可明面上还算是友邦的。
北辽不可能出兵来一雪前耻,只能召集宗门修士。
这些宗门修士可不会顾忌两国影响,他们更加敢深入南楚腹地。
若是滕策和路用坚持原有计划,怕是要不了一天便会被追上。
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不仅任务完不成,命可能都得丢掉。
如此高压之下,路用心中难免焦躁,所以语气极冷,不住的催促许晴鸢快些。
滕策压低嗓音:“路兄莫急,实在不行,便向保定城稽仙司寻求帮助,这里应当是千户所,有位千钧坐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