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一走,柳行木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枕在脑后,郁闷道:“难怪凤堂主从不愿在此等场合露面,原来堂堂榣宫也和玄一宗一样目中无人。早知道,还不如留在沧澜居小酌几杯。”
“是你非要带弟子来凑着热闹,如今又要反悔?”易江依旧笑意浓浓,仿佛对方才的怠慢毫不在意。
“我可没反悔!”柳行木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他可不愿同易江吵架,毕竟每次都输。
这时青鸾身边的邱明却满眼艳羡地望着榣宫众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听说娄宫主的第一任妻子乃是榣山神女,容貌倾国倾城惊为天人,如今又娶了第二位夫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另一位年纪小些脸颊鼓鼓的女弟子筱由听罢颇不以为然:“邱师兄此言差矣,那黎青鸾即便容貌再美,却难预料她竟是亡神星转世,最终还不是难逃挫骨扬灰的下场!”
“难道亡神星转世确有其事?”柳行木近一年才涉足仙门拜入北沙派,对于三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隐约听说过榣山神女和亡神星转世的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邱明忽然来了兴致,兴奋道:“柳护法有所不知,那娄宫主当年也是情种一枚,据说大婚之夜被众人围了洞房,还曾拼死护过那妖女呢!”
“依我看呐,八成是被妖女迷惑了吧。”筱由自小耳濡目染,最恨那祸乱人间的龙渊邪教,因此分外讨厌与之有关的亡神星转世妖女黎青鸾。
“你还别说,那妖女还和三生殿的钟怜定过亲呢!”邱明摸着下巴思忖道。
“什么,师兄是说三生殿那位钟公子么?那怎么行,钟公子可是人中龙凤!”筱由刚过十五,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没少听师姐们谈及仙门各派玉树临风、英姿超然的仙长们。然而师姐们纷纷痴迷温文尔雅出尘绝世的娄宫主,唯独她芳心暗许三生殿的冷面公子钟怜。
“够了。”易江罕见地阴沉了脸,转身低声斥道:“诵声道五百六十一章怎么说?”
邱明与筱由瞬间吓破了胆,一齐低着头默念着:“贤……贤者坦荡,不语道听途说……”
青鸾头脑空空,已然听不见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只觉得早已浑身都失了力气,下一刻便要跌入黑暗。
“二位护法,我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易江见其面色惨白,不禁担忧:“黎破,你没事吧?”
青鸾一阵反胃,顾不得回答,一路踉跄,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琼华阁。路上人来人往分外拥挤,她接连撞了三四个人,却连道歉也来不及说,直奔一处无人的高墙之下,扶着红砖便干呕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过去三年的梦中,她常梦见娄毓,他总是一身大红的喜服,每每轻轻帮她将纷飞的长发拢在耳后,然后用世上最温柔的声音一遍遍告诉她:相信他,他会救她。
即便他亲手送上了一杯忘尘,她到底没有真的恨过他。杀母之仇,没有挫骨扬灰,怕已是留了情面。
倚着红墙缓缓瘫坐在地上,青鸾紧捂着胸口。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发现,时间停滞不前的只有自己一人,说过的话拿出的心都会如流水般流逝不见。她心底空荡,仿佛失去了什么,又不知从何谈起。
青鸾视线越发模糊,她抬手摸了摸脸,竟然湿了一片。她有些恼恨自己,便随手抓起一把砂石,狠狠朝旁边甩去。
“呃!”一声闷哼打破静谧。
青鸾猛地惊起,抬头朝黑暗中的高墙望去,才发现那墙头上倚坐了位绛色衣袍的男子,许是因为袍服颜色与红墙太过相似,方才才没注意到他。
青鸾胡乱抹了把脸,更咽的声音中透着恼怒:“墙上偷窥,非君子所为。”
“呵——”男子正在墙头坐着,不料“飞来横祸”被人撒了一身砂石。
只见那人将手中把玩的手串小心放入怀中,接着不紧不慢地起身将身上砂石抖落,一跃而下,从阴影中走出,才发现他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看不到面容。
“扰人清梦,难不成倒是君子所为?”男子缓步走来,悠悠道。
青鸾自知理亏,却因被人撞破窘态而恼羞成怒:“这才酉时,公子的清梦是否过于早了?”青鸾仔细打量来人,见他身形颀长瘦削,贴身而裁的绛色衣袍布料质地上乘、却并无特别的花样和纹章。青鸾以为他不过是个来此地偷闲的寻常弟子,便说道:“若无事,在下先告退了。”
“黎姑娘是北沙派弟子?”男子负手而立,上下将青鸾打量一番,目光落至青鸾腰间。
青鸾看了眼身上挂着的腰牌,点点头,道:“正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不答反问:“是谁欺负了姑娘?本君今日心情大好,愿帮姑娘出口恶气。”
“……”青鸾一时愣住,心道这人怎的如此奇怪,本因自己误闯此地而心生不悦,又说自己心情大好要打抱不平,下一刻不会又怒火中烧把自己给点了吧?
“怎么,不相信本君?”
“相信,相信。”一听他自称“本君”,青鸾不免好奇起此人身份来,她一边随口敷衍着,忽然心生一计,转向男子道:“公子能否帮我把榣宫的南风绑来?”
男子没有接话,若有所思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