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在白色的旗袍上氤氲,颜色秾艳绮丽,像朵诡橘盛绽的花,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沈轻欢今生第一次闻到这股刺鼻的味道,险些吐了出来。
前世的记忆扑天盖地而来,她踩底踩上了浓稠的血液,瞬间滑倒在地。中枪的男子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瞪得老大,沈轻欢摔下去时,与那人四目相对。
圆澄澄的眼珠子直直的望进沈轻欢的眸底,明明没了气息,沈轻欢却周身恶寒,像遇上恶鬼般的煞白了脸。好在,前世她见了太多的死人,这个实属平常。
靳敬骁及时在她身体着地之前将她拉回了怀中,并用玄色的风氅紧紧将她包裹了起来,不准她再露面。
“呯呯——”
紧接着又是数阵枪响,沈轻欢耳边不断的有人倒下去,地上的落影越来越少,直到最终消失不见。
靳敬骁拖着她跑了一路,确定安全之后才让她重见阳光。
“刚刚吓着了吧。”
他皱眉,心揪得紧紧的。沈轻欢今天出门脸上化了点淡妆,唇上的胭脂还在,加上刚刚的激斗,她脸颊绯红,面色看上去反而秾艳绮丽,像朵盛绽玫瑰花。
“没有。”
她樊上了他的手臂,与他十指交握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她还是没有想像中那么波澜不惊,饶是见惯了如地狱般的恶景,她还是后怕。
“没事了,放心。”
靳敬骁搂紧了她水蛇般的细腰,感觉她在自己怀中的轻颤,心尖漾出一抹心痛。以后他绝不能这么大敕敕的只带名副官,连亲兵都不带的就出门。
隐藏的危险多得让他顾不过来,他的轻欢,不能有一点点的受伤。
靳敬骁带着沈轻欢上了黄包车,他给了双倍的车钱,让他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到少帅府。
回到家,两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灰头土脸的。靳敬骁的风氅在激战中被子弹打穿了好几个洞,杨妈看了都吓一跳。沈轻欢只是发丝显得有些凌乱。
靳敬骁让杨妈去为沈轻欢煮参茶压惊,自己去了书房打电话。
沈轻欢没有坐在楼下等,而是上楼放洗澡水。她从杀了人之后,手一直在抖,到现在还没停止。被血污了的旗袍乱乱的扔在了地板上。
抱着双臂将身体浸泡在热水里,过了许久,她紧绷的神情才稍微安眠了下来。她轻闭双眼,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刚刚那个人死状。
不知过了多久,沈轻欢感觉一双大掌将自己从浴缸里捞了起来,宽大的浴巾包裹着她的身体,然后,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泡这么久,水都凉了。再不起来小心又感冒。”
她才病好没多久,靳敬骁不希望动不动就经历她的跳楼,生病,甚至是遇刺。跟着他,让她受苦了。
他带着对自己的深深自责,拿毛巾为她擦头发。
沈轻欢的脚踩在软软的长发垫上,一双玉足如受过天赐的鬼斧雕刻般,小巧精致。
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为她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家居服。杨妈刚好端着参茶上楼,还配了几块小点心。
“死了几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太担心我。”
泡过热水澡,她那颗惊魂未定的心也归了原位。靳敬骁一边为她擦头发,一边蹙眉。
“死了几个人而已?靳太太的口气可真不小。”
娶她之前怎么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那么凶悍的匪徒在她面前倒下,血污四溅,他的太太也只是有些发抖而已。
他勾起她的下巴,逼她不得不与他对视。沈轻欢的黑眸深邃,如月夜下的古谭,静谧无波。
“我错过了什么吗?”
感觉他错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的她的成长,这不是个高门闺秀的遇事表现。任何女人初遇那种场面首先都是昏过去。她不是,她问他要枪,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沈轻欢有些心虚的打掉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
“杨妈做的点心好香啊。我饿了,想吃东西了。”
她鼓着小脸,在他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算蒙混过关。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而且就算她说了,靳敬骁也只当她病还没好吧。
靳敬骁心知她不说就不能再问,否则等于逼她撒谎。他们之间应该坦诚以待。他相信她不会害他。相反,她今天的表现只向他证明她在乎他,甚至为了他不惧怕那些亡命之徒。
“今天的事知道是谁干的吗?”
沈轻欢往嘴里扔了块蛋糕,唇角沾了点碎屑,靳敬骁拿着帕子细细的为她拭去。有时候她的行为像个天真的孩童。
“在查。”
他已经吩咐下去全城戒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还会有下次。
临近年关还有一个星期,老爷子的生辰也到了。
冬日已过,万物复苏,空气中有浅淡的青草香,含着春日的气息来到了。
靳敬骁带着沈轻欢去老宅为老爷子贺寿庆生。沈轻欢穿了件绯红色点绣白梅的旗袍,艳丽中透着几许与尘世隔隔不入的清纯,她将头发挽了个低鬓,上面别了珍珠梳篦,很是雅致。
她走出来时,靳敬骁眼中漾出几许涟漪,目光落在她身上,半分都舍不得移开。沈轻欢朝他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