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虽然坚持原则,但是却并不迂腐,作为一个在政府部门混迹多年的人,他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
最初的时候他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以为秦天送来的是现行杀人犯,对自己下属这种不作为的工作态度也有些气恼,但是听手下人说出原因,马上就理解了下属的做法。
单位里素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说法,于金国的案子作为一个陈年旧案,很多证据早已经湮灭了,如果要重新调查,技术上存在很大的难度。
就好像曾经轰动全国的胡克案,那个腼腆的小伙子被以杀人强奸的罪名送上了刑场,但是时隔多年后,另外一个人交代了,自己才是真凶。
虽然嫌疑人交代的时间地点等案件情况非常翔实,但是这件案子却足足拖了十年才有了定论,如果没有那位正义感极强的记者四处奔走,恐怕还会无期限的拖延下去,之所以会拖延这么长的时间,除了其中牵扯到各方利益之外,据案发时间太久,取证困难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而今天来自首的这个人,交代的案子竟然已经隔了十五年之久,寻找起证据来会更加困难,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两个案子在公安局并没有报案记录,上级限期破案的大要案还忙不清,谁有时间去调查这么一个无头案?
陈刚放下了电话,坐到了秦天对面。
“你说的这个于金国杀的是什么人?”
秦天反问道:“陈局,法律规定杀坏人无罪吗?”
陈刚一笑:“当然不是,不管被杀的人是好是坏,我们都有义务将他绳之以法。”
秦天点了点头:“那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刚正色道:“如果被杀的是可怜的无辜之人,我陈刚就算拼着被脱去这身官服,也得把这个于金国拘起来细细调查,但是如果死的不是什么好人,那就算了吧,我手下的兄弟们也不容易,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就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秦天理解不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陈局,我都听糊涂了,于金国来自首,你们把他抓起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你的手下为什么骂你?”
陈刚叹道:“你不是体制内的人,不了解我们的难处,杀人是重大刑事案子,我们如果拘捕了于金国,就要对案件进行调查取证,证物收集齐全后向检察院申请逮捕,如果证据不足,检察院是不会批捕的,而这个案子时隔多年,要把证据收集齐全是何等的难事?别的不说,就说他杀人用的凶器,现在还找的到吗?”
秦天摇了摇头,这两个死者一个被扔进了炼钢炉,早已被融化,连渣儿都没剩下,另一个则是葬身火海,这两种死亡方式都用不到凶器。
“找不到,那个女的进了炼钢炉,估计早就被做成菜刀了。”
陈刚白了他一眼,死者早已被毁尸灭迹,哪里还能提取到证物?
“行了,别多管闲事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秦天迟疑了一下问道:“陈局,问题是嫌疑人有口供啊?”
陈刚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这小子难道不知道口供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吗?
“秦天啊,现在的法律是重证据轻口供,没有证据,法院是不会宣判一个人有罪的,就算是有证据,如果不足以认定嫌疑人有罪,法院也会宣判他无罪,这就叫疑罪从无,像于金国这个案子距离作案时间已经十几年,而且采用的是毁尸灭迹的手段,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一旦他翻供,我们就会很被动,我不知道于金国时隔多年之后才来自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如果上了法庭之后他翻供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陷害好人,我们就会背负很大的舆论压力,所以说如果被杀的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罢手吧,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其实秦天并不是非要把于金国送进去,虽然这老小子反咬了自己一口,但是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损失,之所以要督促于金国来自首,完全是因为他的个性使然。
秦天是一个爱较真儿的人,在他看来,杀人就要偿命,不管有没人追究,凶手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这才称得上是公平公正。
只是现在身为执法者的公安部门死活不接收于金国,他也没了办法,况且死的那两个又不是什么好人,给人家于老板戴绿帽子不说,还企图暗害他,也算是死有余辜。
秦天站了起来:“那好吧陈局长,既然你有难处,那我就不打扰了,回头见。”
陈刚点了点头:“你回去后叮嘱一下那个于金国,今天事儿不要说出去,免得给我们惹麻烦,至于你,我还要奉劝几句,以后少管点闲事,你说你不累啊,自己开着厂子,整天一大堆乌七八糟的烂事都处理不清,还有心思管毫不相关的事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秦天讪笑了两声,赵芳芳也曾多次戏谑的称他为大抹布,嘲讽他爱多管闲事,他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但就是改不了,遇到看不惯的事就想出头。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估计是改不了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陈刚没有再多言,站起身来和他一起走向了外面。
在公安局大院和陈刚挥手作别,秦天回到了自己的车上,于金国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