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昨天他特意嘱咐她,带四个弟弟妹妹一起过来做客。
大过年的,何令仪跑去朋友家住着,他也不急着把她找回来。
他这么安排,就是想方便她单独问他过去的事。
何鸿渐做到这个份上,何婉清倒不好再藏着掖着,她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窗。
书房的门正对着楼梯,一旦有人上来,会立时被发现。
何鸿渐见她这么谨慎,顿时猜到她要说的事只怕不简单,心头一沉。
“婉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婉清轻轻叹了口气,遂把认识蓝欣妍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何鸿渐越听越怒,重重地在书桌上拍了一章。
“胡说八道!徽文是个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害死别人!
明明是那个蓝亚泽装神弄鬼,他偷偷潜在内地,想要说服徽文离开生养他的家乡,被警察发现处置了也说不定。”
到了这个地步,何婉清也比较倾向这个判断。
别说过去的那些岁月,哪怕是再过几十年,双方的争斗也没停止过。
“爷爷,蓝欣妍伪造照片,就是为了要挟我交出爸爸的手稿,到底是什么样的手稿,值得他们费这么大气力?”
何鸿渐缓缓在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想了良久,最终还是摇头。
“这我不知道,其实政策恢复后,我把徽文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
他学的专业我不懂,所以就把他的笔记和手稿交给了上级领导,想让他们看看是否有继续研究的价值。
后来,领导们又还了回来,说其中的内容已经不具有保密价值,让我自行处理即可。”
这也在何婉清的意料之内。
毕竟都将近二十年了,除非是绝密级材料,其他早都解密了。
就是不知道,蓝欣妍要这种已经解密的东西,到底图什么。
“那蓝亚泽给我爸的信呢,你看过吗?”
何鸿渐轻轻点头。
“你爸离世后,我整理他的信件时,发现有几封信是没拆封的,这才想起来那是当年你爸扔进垃圾里,又被家里的佣人捡回来的。”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自祖辈就传下来的习惯,凡是信件手札笔记一类,均不许随意丢弃,要封存起来,或许日后可以传给子孙。”
这倒真是旧时大家族的作风。
“我就拆开看了看,才知道这蓝亚泽竟然存了那样的心思。
不过,我倒是佩服这人,车轱辘的话来回说,五封信前前后后皆是一般,左不过是去了那里,会有多光明的前途。他写的不累,我看的都累。”
何鸿渐的眼中皆是不屑鄙夷。
“那蓝亚泽最后一封信也是1950年写来的?”何婉清问道。
“是,”何鸿渐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一事,“严格来说,蓝亚泽的最后一封信是1958年寄来的,只是我没留下那封信。”
何婉清立即追问。
“你没留下,你把信毁掉了,为什么要毁掉?”
何鸿渐摇了摇头。
“我没毁掉信,我是直接拒收了。
那时已经开始不太平了,正好那天邮递员来我家送信,信是月湘帮我拿进来的,我一看信封,又是那个蓝亚泽寄来的。
我怕这信会给有心之人落下把柄,就让月湘交还给邮递员,并告诉邮递员以后再有这个地址寄来的信,都以查无此人退回即可。
从那以后,家里倒是再也没收到过他寄来的信。
没多久,我和月湘就离开松海,去了下放的地方,后来蓝亚泽有没有再寄信来,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看来蓝亚泽还真是有毅力啊,竟然在毫无指望地情况下,坚持了八年。
何婉清弯腰从箱子里取出了那厚厚的一叠信件,赫然发现蓝亚泽的信竟然放在最上头。
“我知道你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五封信,所以昨天特意找了出来。”
何婉清沉默了一瞬,诚心诚意地道:“谢谢爷爷。”
“没什么可谢的,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再说了,除了这些,爷爷也没什么能帮到你了。”
何鸿渐的话里似乎透着说不尽的凄凉。
“爷爷别这么说,光是你告诉我的这些,就很有价值了。”
何鸿渐听孙女这么夸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皱纹绽了开来。
何婉清拿起那五封信,翻来覆去看着。
信封上的字迹很潦草,勉强能辨认出内容,倒是信封上蓝亚泽三字,好歹还能入得了人眼。
何鸿渐一脸不屑。
“瞧这手字,行如鸡爪,状似鬼爬,我光是看看就忍不了。
想来也知道那个蓝亚泽不是个什么有学问的,比起徽文那手银钩铁划,真是差得远了,难怪徽文不愿搭理他,换作是我,也懒得理会。”
何婉清噗嗤一笑。
还真是旧时教育培养出来的老学究。
何婉清把信件放回木箱里,突然想起了一事。
“对了,奶奶识字吗?”
何鸿渐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