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机里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表叔,这就是那两份合同,你看能不能按我说的,改改这一条?”
又是哗哗哗翻动纸页的声音,一个略带苍老的男人声响了起来。
“这种小活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等着,不出十五分钟就能给你做好。”
田向东:“表叔,你做的认真细致点。
这合同不光是要瞒过石家大队那群泥腿子,还要骗过市里的领导专家,可不是个简单的事,你千万上点心。”
表叔呵呵笑了。
“向东,你表叔我干这行少说也有四十年了。
不自谦地说,手艺炉火纯青,当年做出来的通行证,都骗过了鬼子,否则怎么会有圣手樊的名头了。
你放心,你既然求到我头上,我肯定把这活做的漂漂亮亮的。”
录音机里“刺啦”一声,似乎是有人在撕纸。
“哎呀,向东,你就别担心了,别说乡下那帮泥腿子没见过世面,自然不会看出合同动过手脚。
就说市里的那些所谓专家领导,不过是些夯货,只要有人拍个马屁,就飘的不知东南西北,还想看出我这手艺,别做梦了。”
本来,被人叫做泥腿子,百般鄙视,石家大队的干部都气的不轻。
可后来听到那个所谓的圣手樊连市里的领导都踩,顿时觉得心理平衡了。
秦定坤似笑非笑地瞟了眼侯勇涛。
果然,他的脸涨的通红。
不知是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圣手樊气的,还是真的应了圣手樊的话,根本没看出合同动了手脚羞愧所致。
录音机嗤嗤啦啦响了十来分钟,啪啪两下。
“行了,向东,过来瞧瞧。”
“嚯,这合同是我签过的,连我都看不出动过手脚。表叔,你可真厉害啊。”
田向东又惊又喜地道。
圣手樊得意洋洋地道:“这算什么,你只是让我换几个字,如果以后有机会,表叔让你开开眼界,把签名和公章都给你换换,连签名盖章的人都分不出真假来。”
田向东嗯嗯两声,“表叔,这点小意思,你拿去吧。”
圣手樊抽了口气。
“向东,这太多了,这点活哪里用得着三百块,别说咱们沾亲带故,就是个普通客人,我最多要个五块钱。”
田向东:“表叔,你不用客气,这三百块你收着,千万替我保密。”
圣手樊推辞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下了,一再保证绝不把这事外传。
门吱呀一声,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走出去了。
然后似乎是电话拨号的声音,田向东道:“请接东区三十二号。”
没过多久,电话便接通了。
“老板,我是田向东,放心,合同改好了,这就让石家大队的人带回去。”
电话有些漏音,似乎是在嘱咐田向东做事要小心。
“放心吧,老板,我田向东做事一贯稳妥。
这阵子秦定坤那小子根本就没工夫注意合同,他全副心神都在苏建平身上。
苏建平大概还有一周就要离开双水公社,咱们就挑在那个时候动,到时管叫他首尾不能相顾。”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
田向东话里带着几分傲气。
“老板,你放心,石佛公社的事,让秦定坤这小子赚了个大便宜,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你就等着瞧他狠狠翻车吧。”
挂下电话没多久,石广发的声音又响起来。
“田经理,我回来了,可以把合同交给我了吧。”
田向东:“给你,你可好好看清楚了,我是不是言而有信。”
合同被哗啦啦翻动着,过了好半天,石广发才道:“嗯,确实只改了那一点,行,田经理,那我就先走了。”
田向东:“好,那你把合同放回去的时候可当心点,别让石长征看出来,否则我可救不了你。”
录音戛然而止。
石长征脸色铁青,看向石广发。
“广发,咱们大队哪点对不住你,我这个做老叔的又哪点对不住你,你竟然串通外人来坑咱大队,坑你老叔,你说说,你还有点良心吗?”
田广发脸色煞白,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叔,都是我的错,我那阵子被人引着去赌了两把,输了不少钱。赌场的人说如果我不还钱,就要杀上门去。
我被他们威胁,又不敢跟家里人说,急的都快跳河了。
就在这时,田经理找上了我,说只要我帮他一次,他就帮我把赌债还上。
我也怕他借机坑咱大队,跟他一再确认,他就只改合同那一处,我才愿意帮他的。
老叔,我没想过要坑咱大队,坑老叔你,我真的看过那合同了,就改了那里,别的没改……”
石广发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道。
石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