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起身摇骰,动作和贺松柏如出一辙。
盅内传出的声响如翻唱原版,初起泉水叮咚,继而风雨雷鸣,然后“沙沙沙”一片,似彤云密布,细小的雪籽洒向人间。
只不过叮咚与爆鸣时间缩短,音频加高,声响更大,好像乐曲的前奏加快。而后来“沙沙沙”的主旋律则被拉长,循环往复,以至于无。
空中洒盐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无声胜有声。
三分多钟后,满江红手腕翻转,将骰罐扣在了托盘之上。
与贺松柏不同的是,他手不离盅,按压在上面足足两分钟才推向对面。
没有谁招呼,周围人群下意识后退了一点儿。
都猜测他顶多摇出一个零点,也只能摇出零点。可他方才摇出“通天金塔”力压“海外仙山”,眼下又按压骰盅俨然施展绝世神功,那么……盅内的点数就有可能比零还小。
我靠,那会是一个什么东东?
不带这么吓人的!
熊胖子连鼓了三次勇气才伸手揭盅盖,好像舍身炸碉堡,壮怀激烈。
他可不认为光头小子故弄玄虚。
从一进门起,他就在监控视频上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惜字如金,每一个行动都有意义,有目的,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比方说,这小子一开始像呆头鹅似的听了好半天别人摇骰,假装啥也不懂,事后却证明了其扮猪吃虎的险恶用心。
望见熊胖子揭开了骰盖,众人屏住呼吸,目光聚焦。
然而,托盘之上空空如也。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狂风怒卷三重茅,留一片光溜溜大地真他妈干净。
骰子哪里去了?
尸骨无存,连灰都不见一捧。
这不科学,不符合物质不灭定律呀!
厅内鸦雀无声。
熊胖子不可置信,把骰罐翻转再看,里面依旧空空。
赌桌上方的摄像头忠实地将这一幕投映在大屏幕,只见黄褐色的乌沉木骰盅内壁光洁清溜,比狗舔过的还干净。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沉默了数息后,轰……欢呼、尖叫、跺脚、鼓掌如火山喷发。
不想太多也是好事,简单接受,就当变魔术。
熊胖子却不能不多想,抬头望了望穹顶。
作为经理,赌场盈亏跟他有很大责任,很大关系。按照海雨刚才的指示,让对方弄走三千七百万算了。现在翻了倍,谁来填窟窿?
骰子不可能凭空消失,熊胖子心思细致,马上想到了一处破绽。首先,光头小子应该是投放了骰子的,否则盅内发出的声响没法解释。唯有摇晃的时候罐口朝天,几粒骰子有没有可能飞出去?
虽然他这么想,却不敢吩咐人慢镜重放。
对面的光头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连海雨都畏惧三分,绝对是一尊凶神。如果一不小心抓住人家作弊的把柄,那还不当场撕破脸,打得血淋淋。搞定对方还好,搞不定的话海雨绝对发怒,自己就成了替罪羊,死得太冤枉。可不查明真相呢,心里又实在憋屈得慌,估计也要倒血霉,至少大笔分红说了拜拜。
就在熊胖子左右为难的时候,大屏幕上切换了慢镜头。
这货惊喜过望,恨不得跑回办公区抱住播放员亲一口。奶奶个熊,简直太机灵了,一定要涨丫工资。突然又想到海雨就在楼上,只怕是他吩咐的。不管怎么样,至少老子不需要抗这一肩膀重担了,按规矩执行。
慢镜头播放了差不多十分钟,场内喧哗逐渐平息。一个个都伸长了颈子呆呆望着大屏幕,跟鹅似的。
清清楚楚看见他投放骰子,清清楚楚看见他摇晃骰盅,清清楚楚看见没有任何物体飞出去……可是,清清楚楚看见骰子没有了。
厅里人全傻了,说不出话。
骰子变成粉末,点数消失,是零点。
现在连粉末都没有,骰子凭空消失,要怎么算?
在一片寂静中,贺松柏走上前从熊胖子手里接过骰罐,脸上立刻露出震惊之色。胡焦见此情形便走了上去,偏过头观察。豹子陆与方片坚也想凑上前瞧个究竟,可三位老大不让开位置怎么敢动,急得心里嗷嗷直叫。
贺松柏用手指轻轻抚摸罐身,似乎在温柔地抚摸情人身躯,良久才说道:
“零对空,我输了。”
众人的脑子转了一下弯才理解这句话。
零点,依然有点。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当然更胜一筹。不,是好几筹。
现在比小,就是比点数少。空气空吧,比不上真空。真空空吧,比不上绝对虚无,本来就没有。
所以零输给了空,有输给了没有,毫无疑议。
“我想把这个罐子留作纪念,熊经理能不能行个方便?”
贺松柏也不把骰罐递给旁边眼巴巴的胡焦,直接塞进绒呢黑大衣的胸口内袋藏好,然后才开口询问。
现场之中,只有他清楚谜底。估计楼上的海雨和花戎也在分析,但他们绝对想不到。
作为一代赌神,贺松柏的手感何其敏锐,一接过骰罐就知道分量增加了,恰恰就是三枚象牙骰子的重量。显然,对方把骰子磨成极细极细的粉尘之后,用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