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膛的柴禾,会把房子都烧掉的。”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缱绻幽思氛围,就这样被某个呆头鹅不解风情地破坏殆尽。大美女如歌呆呆地站立在门槛旁,头上还顶着一根茅草,恨得牙齿直痒痒。
呆头鹅继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要来这里?”
“哼,不告诉你!”如歌扭身就去了堂屋,也不管灶上还烧着茶。
满江红揭开壶盖,见水还没有烧开,便从灶膛里又抽出两根柴禾丢在湿地上,怏怏地跟了出去。
刚才的气氛不是蛮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冷若冰霜了!这女人心,海底针,真的比相对论还难以琢磨!
某人瞥了瞥如歌生人勿近的脸色,不解地搔搔头,只好转换话题。
“你大哥,如风,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
“没有,都烧了。”
如歌冷冷地回答道,脸上掠过一丝悲戚。其实对于大哥的过往,她全无印象。唯有到岛上后他的呵护与关怀,最后不惜战死也要护住妹子的壮烈,令人一回想就心痛不已。
“那,他长得什么样子?”
噫,这人怎么这般无趣,专挑这些戳人家心窝子的事情问?
如歌犹豫了数息,还是一一向满江红描叙了如风的音容像貌。
随着她的叙说,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你,怎么啦?是不是天气炎热,中暑了?”如歌有一点害怕担心起来。
“哦,没事……我头有点晕,静一静就好。”
满江红的脑袋里面嗡嗡直响,脚下虚浮,踉踉跄跄朝外走去。两个守在篱笆外的匪徒见他出来了,急忙闪开。
如歌咬了咬银牙,轻轻跟在身后,道:“其实,每晚我都做一些乱糟糟的怪梦,经常被半夜吓醒,醒来之后就只记得你的名字和样子……你怎么知道我瘦了?难道以前见过?”
满江红停下脚步,摇了摇头,还是继续朝前走。
他如何能开口,说自己在海的那边碰到的她;如何能告诉,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大有问题,真实记忆被压抑抹杀,接受了一个虚假的设定!
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到了篱笆门前,如歌恨恨地一跺脚停下了,道:
“你们男人,满脑子的争雄天下,乱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人生如戏,繁华也好,风云也罢,都不过是这场戏的背-景……我用生命为你演出这场戏,这段情只对你我有意义。”
如歌抬头直视,轻抿红唇,目光坚定,面容圣洁。
满江红缓缓地转过身,手扶着竹篱笆,久久地看着她,看着那一抹眼角眉梢熟悉的倔强,还有委屈。
任何真诚的男人听到痴情女子这样表白,都不可能不感动。可是,该如何告诉她,这岛上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繁花落尽,曲终人散,终归会雨打风吹去。该如何告诉她,我是很喜欢你,却不像见着冰灵那样,仿佛梦绕魂牵,不知今夕何夕。
在确定了战死的如风就是李铁大哥后,满江红的心里堵得慌,怎会好受。他闷闷地在沙滩上散步,突然听到一阵朗朗读书声。
见他走近,陈秀才恭恭敬敬站了起来,脚边横着钓杆和渔篓。
追命,我的好兄弟,现在过得这么单纯快乐。若是我唤醒你的另外一重记忆,会不会直接崩溃?
满江红心神不宁,一边瞅瞅陈秀才,一边胡乱地翻着书。
破破旧旧的一本《诗三百》,书页粗糙泛黄,就算用碳十四测定年龄,也不能说明什么情况,更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秀才,人人都种地打渔,岛上只你一个人读书,有用吗?”他心不在焉地问道。
“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独而读之以当朋友,忧幽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
听到这一句高大上的回答,满江红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这厮的性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又倔硬又清高,只是话多了不少。
“秀才,给我讲一讲岛上的故事吧。”
满江红扯了一下对方,席地而坐。
陈秀才看上去呆头呆脑,其实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因为环岛的食人鱼多,岛民们不敢轻易下水,就在沙滩上打下木桩,潮汛来时蹲在上面钓鱼。这木桩子就是秀才的发明,他也从来不多钓。言下之意,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何必多伤生灵。不象有些人吃不完也要捕,然后拿去交换米粮衣物,或者晒成鱼干储存起来。
岛上的故事,满江红从不同人的嘴里听过无数回,早已经烂熟。但陈秀才讲得比谁都详细,还加上自己的评论。比方说,朝廷的规矩是无论死了什么人,都不能土葬。陈秀才分析道,如果全部土葬了,日久天长这里必然满是坟头,耕地会成问题。
有道理,但也可能是那个鬼鬼祟祟的朝廷要毁尸灭迹!
满江红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点头。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四王子叛乱的那一段。
四王爷?那不是燕王朱棣吗,建文帝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死敌呀!
满江红心中一亮,仿佛一团漆黑中终于见到了星光,一把抓住秀才的胳臂,痛得他叫出了声。
好一个瞒天过海的骗局,终于露出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