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师父,上下如何称呼?”
佛教在近代避讳或者客气时,称呼名讳往往为“上……下……”。比方说法号“空明”,则称为“上空下明”,取上求佛法下化众生的意义。
满江红见他年纪明显比自己小,顶多算一个小沙弥,这一声尊称里一半是戏谑,一半是重视。白起的神魂被震天弓吃掉了,剩下的难道会是舍利子?没听说过呀!自己感觉灵魂里该有极其本质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
“小僧白起。”
靠,有没有搞错?你丫是白起,那刚才被干掉的又是谁?
有这样的法号吗?
逗我玩呢!
听到这样一个吓死人的回答,满江红差一点跳起来,但是仔细观察了对方眉眼以后,又觉得越来越像。
“你,小师父……法号倒是蛮别致的,有什么来历?”
“这不是法号,就是一个俗名。”
“你不是和尚吗?”
“小僧何曾说过自己是和尚?”
“靠,你不是和尚,那剃啥子光头念啥子经呀!”
“谁规定俗人就不能剃光头念经文?施主先入为主,一叶障目。”
自诩口齿伶俐战无不胜的某人如同被扑了一记闷棍,憋屈得差点吐血。那小和尚见他气急败坏,面上露出悻悻之色,立刻就高兴起来,小脸大放光芒,方才的惶恐忧郁一扫而空。
“快一点交代,你同刚才那个……白起,是什么关系?”
某人横眉立目,身前如果有东西的话只怕要拍桌打椅,就差脑门刻上“狠人”两个字,再凶神恶煞地吆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那张神弓吸走了小僧近些年的恶念,记忆,贪嗔痴三毒,于是……我又回到了十六岁。”小和尚神情怯怯,似有一点畏惧。
“你丫……呀,十六岁时就长成这副模样?”
奶奶的,长成这样也算逆天了!唇红齿白,比小爷都俊俏,加上纯洁得像小白兔一样的眼神,神圣庄严慈悲的表情,就缺锦襕袈裟同九环锡杖了,否则活脱脱一个少年唐三藏。
有白塔和震天弓两大神器担保,其中应该不会有诈。不过你丫的神魂去除三毒,成为了真善美的化身,我们这一架还怎么打?不打的话,你的肉身又正用“激光枪”顶在小爷的胸膛!
“我由少林寺的僧众抚养长大,从小礼佛念经,早晚功课,却不曾剃度。十六岁时见一少女,顿觉世界大放光明,漫山繁花盛开,连岩石都鲜活起来。师父道‘红颜迟早白骨’,我道‘不如活在当下’……”
满江红噗嗤一笑,伸出了大拇指,牛!
这是一番很厉害的对话,隐藏着非常深的机锋。
佛家认为,凡是你的身体感觉到的,都是表象,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师父说,别看那个小妞漂亮,以后迟早会变成一堆白骨,你丫可别头脑发热。但是在佛家的时空观里,又觉得过去未来都不是真实的,能够把握的只有当下。所以情窦初开的小白起回答道,我管以后干嘛,现在喜欢她就行!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下了山,踏入江湖,此后的记忆被神弓洗白。”
“咳,咳……我是问,见着了那个女孩子吗?”
某人毕竟也青春年少,对神秘甜蜜的爱情既向往又害怕,一听有这事立刻来了精神,浑然忘却身处险境,也忘却了两人还在生死相搏,胸膛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两只眼睛贼亮放光。
“我只剩下残缺的记忆,浮光掠影一般……好多年之后,我见着她,却是另外一个人了……不谈也罢。从湖水里飞出的不是冤魂,而是痴念、记忆,其中虚实真假杂存。战国期间有人屠白起,杀人过百万;而这个岛上来来往往才五百几十人,就被我杀掉一百多……神弓抽走了我的恶念,神塔抽走了我的杀气,如此才能把前生往事看得分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当入无间之阿鼻地狱……”
“啊,你都看清楚了!别光顾着进地狱玩呀,那地方有去无回的,特无聊。先告诉我……”满江红急道。
白起微笑着伸出莲花一般纤巧莹白的手掌,示意对方住口,道:“你是不是想问,这大海之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对对对,某人点头如鸡啄米一般。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满江红一听站起身,气哼哼道:“你不说就不能知道吗?这个岛离海岸线顶多一千海里,我骑着大白鲨,几天时间就可以跨海过去。”
“你未必跨得过。”
“打赌!”
“不赌,因为我没有赌资了。我且问你,如果你一生都离不了此岛,那外面是大明建文,还是大唐贞观,同你又有什么关系?甚至四海茫茫,再无陆地,连朝廷的人都是踏虚空而来,那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你懂个屁!”
面对“真善美”的小和尚,某人终于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如果你不能出岛,外面是什么都不要紧,相当于不存在;如果你能出岛,那还需要问我干什么?”
满江红焦躁起来,小和尚的话从道理上他认同,从情理上却不能接受,喝道:“别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