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婢女倒地的那一刻,齐雁云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将她轻轻地放在地上,以免发出声响。而后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确认了附近没有人之后,又在厢房里四处查探。
百里霜戳了戳那婢女的脸,确保她睡熟了,这才抬眼去看四处查看的齐雁云,他压低声道:“我这麻沸散效果不错,西域买的,我有自己捯饬了一下,果然一触即倒。”
齐雁云转了一圈回到矮榻上,松了口气:“你这麻沸散能让人睡多久?”
百里霜抬起手帐,大大地撑开,神气道:“五天打底,放心吧,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我倒不是担心她醒来,左右我们今晚就得离开这儿,她醒不醒来也无所谓。”
“今夜就走?你不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齐雁云懒散地靠在软榻上,奔波了许久,他也甚是劳累。
“他们什么底细还用查探吗?当务之急,是要赶去宋府给宋伯伯解毒。”
百里霜垂眸一想,倒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救回宋门主,二是解昆仑派燃眉之急,平内务之乱,确实不应当在此处过多停留。
“不过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不对劲的?”
齐雁云指了指地上那婢女,见百里霜一头雾水,解释道:“你看她衣裙上的花纹,绣的是什么?”
百里霜凑过去仔细辨认,那花纹形状奇异,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花,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哦!”忽然他大掌一拍,惊道:“并蒂双开,一茎两花;生在雪山之巅,迎烈阳而放,背月色而落。这难不成是……”
“没错。”齐雁云接过他的话头:“这是只有昆仑山脉才会生长的花,唤做白驹仙藻。白驹迎朝阳而起,背月色而落;仙藻遇日光败落,盈月色而开。并蒂双开,两种习性。同时也是昆仑派惯用的花纹,正宗一派取白驹于服,象征着主宰尊贵;旁宗各派刻仙藻傍身,象征着臣服顺从。方才那金护法身上绣的,便是仙藻。如今正宗同旁宗正水火不容,宋家怎么可能派旁宗的人来接我们。”
“可我怎么未曾听说过此事,而且他们就这样穿着象征旁宗的服饰来接我们,也太容易露馅了。”
齐雁云点点头,“言之有理。他们确实疏忽了这点,不过也不是他们不谨慎,是这等服饰上的区别,一般不会摆到明面上,算是他们门派中的秘辛,不足为外人道。”
百里霜震惊地看着他:“你来这儿学个轻功,人还把这种东西说给你听了?”
齐雁云耸耸肩,一脸无辜:“那自然不是。当时我和宋伯伯的儿子一同练功,这种事是他说给我听的。”
他还记得宋知晖告诉他此事时的神情,高高在上,神色鄙夷,仿佛旁宗的人天生就低他一等,他的眼神里满是轻蔑不屑。
齐雁云无奈垂眸,宋伯伯为人宽和,继任门主以来对待正、旁宗一向一视同仁,可惜没教好自己的儿子。也难怪宋知晖接受门派事务之后,会发生内乱。想来是他管理过程中,太过欺压旁宗,才会惹得其余几门旁宗合起伙来逼宫正宗。
三岁看老,还真当不是虚言。
百里霜仍有不解,“那你光从这点就看出来他们不是宋家派来的人了?”
他肯定还发现了其他的,不然也不会在他们还没启程的时候就给他使眼色,要那么轻易下定夺,就不像他齐雁云了。
齐雁云坦然承认,“不错,他们一来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一是宋伯父中毒在身,已然昏迷不醒,怎会派人来接我们;二是昆仑派一开始递信出来时,就极为不易。正宗已经被控制了,与外界隔绝,光是这次求救就不知道折了多少人,在武剑山庄接到信之前,有多少封被拦下还不得而知。如此腹背受敌的情况,正宗又怎么可能会大张旗鼓地出来接我们。但是旁宗之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知道武剑山庄里派来的人,是何人。现在我们跟着他们进了这陷阱,他们应当只当我们是没脑子的蠢货,轻易地就哄骗过去了。”
百里霜听明白了,这旁宗的人固然狡诈心眼多,但架不过齐雁云心眼比他们更多,如果此次武剑山庄派来的人不是他们,只怕是会在此处命丧黄泉。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齐雁云指腹摸索着茶杯,茶水贴着杯沿轻轻晃动,将落未落。
“等他们动手。”
是夜。
齐雁云他们早早便熄灯入睡,守在门外的婢女亦靠着门框沉沉睡去,丝毫未察觉到附近有人接近。
几道黑影悄悄潜到四四方方的窗檐下,他们从手里掏出一支竹桶,穿破窗纸朝里边吐淡灰色的迷烟。
等迷烟散得差不多,几人各自使着眼色,推开房门走进去。
手里的利刃闪着寒光,几人悄然靠近微微凸起的床榻,神情狠戾。
忽然精光一闪,数道利刃刺向被褥,却没有刺入血肉的感觉。
几人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刚要撤出房间,便闻头顶一声轻笑。
一抬头,齐雁云一身白衣,犹如沉沉夜色中的皎月,浅笑吟吟,手中长剑气势逼人,一时间他们都被震在在那处,挪不动脚。
“等候诸位多时了,来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