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意外同当时刚考上秀才的安长新相爱,可是我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认为他一穷二白,给不了我好的生活,也不相信他能考取功名。可他许诺我日后定会考得功名,迎我进门,我受了他的蛊惑,竟糊涂到卷走自己的嫁妆同他私奔。我们四处奔走,终于在一座村庄落脚。一开始他处处爱护我,不许我做事,可我心疼他又要准备科举,又要照顾我,便自己学着做事。”
“那段日子虽然贫苦,但对我而言,很是自在快活。可是慢慢的,他开始嫌弃我,觉得我没了小姐身份就一文不值只会拖累他,我带出来的嫁妆也都变换成现钱,用得差不多了。他那段时间沾了赌,逼我回家像我父母要钱。可我已经私奔出来了,就算要回去也是日后风光了再回去,才有颜面见父母。他要钱不成,反将我打了一顿,后面竟然……竟然狠心把我卖到了黑窑子。”
说到这里,葛娘终于绷不住情绪,痛苦出声。
阮今月心疼地抱住她,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负心薄幸的男子,哄骗葛娘私奔不成,还始乱终弃,害她遭如此大罪。
“我在那黑窑子苦了三年,直到前阵子被打伤了一双腿,才逃出来的……这里的主持好心,将我收留了下来,每日为寺里的师父烧水做饭。”
葛娘抚上自己苍老的容颜,冷笑出声,悲凉又凄惨:“我今年才二十有五,就已如此苍老了,如今中了毒,怕是没几日可活了……”
她攀上阮今月的衣袖,哀求道:“小娘子,我死后,能托你能将我葬在后山的竹林里吗?我前半生过得如此荒凉糊涂,死后只想找个清净地长眠……”
阮今月忙安慰她,“葛娘,不必自怨自艾,你的毒可以解,以后日子还长,怎能轻言放弃?”
她攥紧手里的帕子给葛娘擦去眼泪,眸中难掩悲痛。她柔声劝慰:“葛娘,你身上的毒应当那黑窑子给你下的。那些肮脏地素来与江湖有往来,净干这些脏事,你别担心,明日我就去药房买药,给你配置解药。现在你逃出来了,应该开心才是,往后,才是新生呢。”
二人又陪着葛娘坐一会儿,见暮色垂垂,时日已晚,便起身告辞离去。
回程路上,月明星稀。
零星几颗闪烁星光,点缀着湛蓝色的夜空,四下寂静,偶有风过,簌簌作响。
马车摇曳前进,阮今月阖眼端坐在车上假寐,一旁的听眠喋喋不休地控诉刚才葛娘口中的安长新。
“那男子也太坏了,不仅哄骗葛娘毁了她的亲缘,还把她卖到窑子里,差点毁了她的下半生。要不是葛娘丢了半条命才逃回来,这辈子都栽在那儿了。”
听眠心里胸腔里满是火气,她忽然想到先前纠缠自家小姐的那个书生冯贵,那人贼眉鼠眼的,一脸谄媚,想来同那安长新是一丘之貉。
前些日子他一直缠着小姐,想来也是存的这个心思,一想到自家小姐可能会抛下阮家跟那种男子私奔,不仅会吃苦,最后还会被卖到暗无天日的黑窑去。
听眠突然一阵恶寒,身子冷不丁抖了抖,越想越可怕。
“小姐……”
她声音太过可怜,吓得阮今月连忙睁眼去问她怎么了,听眠却只是抱紧她的胳膊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害怕,害怕小姐以后也被男子哄骗,去受罪。”
阮今月听她是在担心自己,心里一暖,旋即覆上她的手叫她放心:“别担心,有你看着我呢,我怎么会跟别人跑呢?”
“那万一那个人也骗过我了怎么办?”
“嗯……”阮今月故作思考,“那到时候我只好自认倒霉了,毕竟是我自己识人不清,你放心好了,到时候肯定不会连累你。”
“小姐!我不怕你连累,我……”听眠一听就急了,她和小姐从小一块儿长大,让她离开小姐,还不如杀了她。
阮今月瞧她较真了,不再逗她,“好了好了,骗你的,你小姐我怎么会被骗呢?”
听眠顿时松了口气,紧张的表情立马放松,露出一个宽心的小:“也是,小姐这般机灵,连那不怀好意的冯贵都能看出来,定然不会被别的人哄骗的,是听眠多心了。”
阮今月却只笑不语,良久才悠悠出声,问她:“你还真信她说的故事啊?”
“啊?”听眠已昏昏欲睡,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一抬头,睁着迷茫的双眼看向她。
“没什么,睡吧。”阮今月笑着摇头,未再多言,轻声唤她快些睡。
“哦……”听眠低低应了声,靠着她的肩膀沉沉睡去。
马车缓缓驶进城,车窗外传来繁杂的嘈杂声,络绎不绝。
阮今月撩起车帘朝外看去,千灯夜景,入夜的扬州城,好不热闹。
华灯初上,繁华的酒楼里传来阵阵琵琶声,声声入耳,玉珠走盘,清脆圆润。一曲终了,振聋发聩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阮今月迅速抬手捂住听眠的耳朵,好在她只是嘟囔了几句,并未醒来。
长街上有不少杂技人士在表演,喷火、走环、逗猴、胸口碎大石应有尽有,有趣极了,可惜听眠睡着了,要不然她们还能下去好好欣赏欣赏。
街边小摊上摆的物件种类繁多,制作精良,偶尔能瞧见成对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