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雁云离开竹屋后,便直直奔着扬州城去。
那日在姜家撞上葛覃,二人曾短暂地交过手。葛覃内里并不深厚,拳脚功夫却一绝,轻功也是一流水平,若是齐雁云稍微疏忽片刻,下一刻葛覃就能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雁云缠着他打斗,葛覃不敌他,被他打伤,落荒而逃。他一路追到扬州城外的树林里,葛覃似乎甚是熟悉那处的地形,没两下就借着复杂的地势将他甩开。齐雁云四处找不到人,行在林间时听到百里霜的消息,就先去见了他一面。
扬州城周围他已叫武剑山庄的人守住了四处的出口,目前还没收到葛覃离开的消息。
他身负重伤,若是不好好调养,短时间内运功,必受反噬。
齐雁云当时留了个心眼,往剑上喂了毒,并于那日特意攻击了他的双腿,意图废掉他的轻功。虽然并未挑成他的脚筋,但足以让其行动不便,毒药入体。
眼下,葛覃一定还藏在扬州城内。
街道上人影憧憧,齐雁云立于高楼之上,将扬州街景全然纳入眼中。他一双桃花眸锐利精明,扫视着来往的人群,犹如觅食的苍鹰,蓄势待发。
那毒不难解,但是其中要用到的一味药及其特殊,属于大魏登记在册需管控的药材。葛覃若想解毒,势必会去药房抓药,如此一来便会留下痕迹,利于他排查。
葛覃混迹江湖多年,不可能不明白那毒是何物,也肯定清楚齐雁云会利用这药材的去向锁定他的行踪。
只是,如若不在三天内服用解药,他便会爆体而亡;用了解药,就会暴露行踪。
是活命还是被他亲手捉拿,选择权全然在葛覃自己,齐雁云只需等待结果便好。
高楼上的少年一跃而下,没入人群中隐去踪迹。
他穿梭在人群中,路过药房时脚步一停,清润的黑瞳直直看向那处,目光如炬。
“哼。”齐雁云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葛覃,可别叫我多等。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扬州河畔最出名的碧云楼这“碧云”二字,便出自此。
大运河自春秋战国之时开凿,到隋时竣工。南起余杭,北到涿郡,穿扬州而过,带动了两岸的商业经济。宽阔的河面上,船只络绎不绝,或客船、或商船,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运河开凿过程虽然艰辛,却给后世带来了无限的福泽。南北两地的商贸来往更是便利频繁,商运繁盛,运河两岸兴起数十座商业城镇,贡献不可估量。
阮今月在的雅间正面对着辽阔的河面,她浑身松软,趴在窗户处懒懒地照的太阳,赶走一身的疲倦。
若是春日来,此处定是草长莺飞,柳条依依。只可惜眼下是秋季,纵然仍是一片绿意,却少了春日里的生机勃勃。
她趴着休息的间隙,菜品逐渐上齐。听眠烫洗过一遍碗筷,又将其擦干放好,做好一切,才唤她过去吃饭。
“小姐,快来吃饭吧。”
阮今月自窗边起身,坐到桌边,满桌的菜,她看着兴致缺缺。
一早就预料到自己没有胃口,阮今月就随意点了几道菜。
五菜一汤,两荤三素。
听眠替她盛了碗汤,又手脚麻利地给她布菜,眼看自己的碗里的菜快要堆出来了,阮今月忙唤住她。
“好了好了。听眠你自己吃,不用照顾我。”
听眠这才作罢,专心享用桌上的菜。
阮今月看她吃得香,也来了些食欲,动筷随意吃了几口。
不得不说,扬州第一酒楼的菜品真是一绝,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再来第二口,素菜做得清香可口,阮今月忍不住多吃了些。
等她停箸擦嘴,听眠还在狼吞虎咽。
阮今月看她嘴角油渍渍的,还蘸了一粒米饭,忍俊不禁道:“你真是个小馋猫。”说罢伸出手替她擦嘴。
食不言寝不语,是阮家的规矩。听眠想说话,还得将嘴里的饭菜全数咽下,才能开口:“‘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粮食来得不易,小姐没胃口吃,我自然是要全部解决的。”
阮今月笑着点点她的鼻头:“馋就馋吧,还给自己找理由。不过确实不能浪费粮食,好在这菜不是很多,你悠着点,别吃撑了。”
“唔唔。”听眠支支吾吾应道。
待主仆二人用完饭结账走人,外边的日头正烈,才走没多久,阮今月就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不少薄汗。
虽是初秋,烈日当头,也足够晒得人满头大汗。
“现在日头那么烈,不然我们回客栈休息会儿吧。”
两人一合计,当即回了客栈,打算太阳凉些再出门。
浮生日闲,斜阳酣睡。
一觉醒来,已是申时。
阮今月披衣而起,凑到窗户处往外看,现下外头凉下来了,天上白云滚滚,蔽日送阴。
她唤来槿年帮她备上马车,褪下寝衣换了一身素服,带着听眠再次出门。
车轮滚滚,载着她们前往城西的大明寺。
鬼神之说,阮今月向来不信,少时她陪母亲和阿姊到寺庙里烧香,次次她都静不下心来祈祷,因此惹得母亲生气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