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壬笑意凝滞在脸上,今日这座次一事,确实是他有意安排的。
原以为温仙月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点破,把问题抛给他处。
不过岑壬不怕。
温仙月一没背景,二没权势,她这个横空而出的大理寺女官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朝中老臣本就不赞同女子为官。且她刚上任大理寺没多久,便弄得三朝老臣赵崇被抄家斩首,虽说是赵崇自寻死路,但这朝中权贵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先是赵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呢?
没想到今夜她还敢公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触他们的霉头,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子。
今日之宴,本就是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这其中有多少人默许了,便有多少人不喜她。
而她只此一人,不足为惧。
心思活络一转,岑壬立马拱手笑道:“温宜侍有所不知,这退玉宴往年参加的都是男子,从未有过女子参宴的先例。这突然多出来一人,本官便图了个方便,照着以往的安排在那处添了个座,是鸿胪寺招待不周,温宜侍可否将就将就?”
岑壬笑意不及眼底,细长的眸含着精光,冷冷望向温仙月,内心止不住冷哼。
本官给你几分薄面,你可不要不是抬举。
岑壬此话表面上是向她赔罪,但温仙月心里门清,若是她将就了,便是在宣告众人,她温仙月是个任人欺负的主;今夜的刁难肯定不止这些,这第一战,她不能输。
“座次尊卑,严格有别。方才下官与齐大人想一通落座,都被这鸿胪寺的婢子以此为由拒了,想来鸿胪寺最是注重礼仪,连其中婢子都知其中道理,下官佩服岑大人的御下之道。退玉一宴乃高祖亲设,交由鸿胪寺筹办,宴请百官,意在犒劳诸君一年之辛劳;请司马相如大义退玉壁一故引为号,警醒百官,旨在敲打高位之人清廉官正,司其职,谋其事。”
“下官倒是不介意坐在何处,左右都是在宴会上,坐哪儿都一样。只是下官唯恐此事传出去,会有损岑大人的名声,说……”说到此处,温仙月稍停片刻,面容淡淡,目光如炬。
她轻提了口气,垂眸一笑,继续道:“说岑大人一时疏忽忘记座次尊卑,竟不如一小小婢子恪守规矩。要是岑大人被外人扣上玩忽职守、贪图享乐的帽子,那可就是下官的不是了。”
岑壬面色铁青,胡子都气直了,双眼圆鼓鼓地瞪着,胸前中憋着一股火气。
哪儿会传出去,她分明就是在说他草率行事、尸位素餐,这般伶牙俐齿的功夫,倒是他小瞧了。
齐雁云眉眼含笑,清眸中满是玩味,带着浓浓的欣赏。刚才他还担心她不能应付,想着寻机会替她解围,没想到她自己倒轻轻松松就把局面扳了回去,硬是叫岑壬反驳不是,应承也不是。
一杯佳酿下肚,齐雁云扶膺而起,面容俊朗,笑得开怀:“岑大人,温宜侍言之有理,完全是在设身处地为您着想,您可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好意。据我所知,太后娘娘最重礼节,若是今夜情景被有心之人传到她的尊耳中,岑大人少不了一顿问责啊。”
他二人这般一唱一和,算是把敷衍塞责这帽子给岑壬扣下了,要是岑壬依然让温仙月将就,这有心人到底会不会出现,可就不知道了。
岑壬虽不怎么同太后来往,但太后孟云程威名在外,如今虽退居慈宁宫,在朝堂上依然有十足的话语权,岂是他能得罪的。
而且经齐雁云这一敲打,岑壬方反应过来,温仙月是太后钦点魁首,是她亲自放话迁到大理寺做官的第一人,其中亲厚,岑壬一开始竟没想到。
打温仙月的脸,不就是打太后的脸。
想到此处,岑壬慌了神。他糊涂啊,只想着温仙月背景低微,殊不知她背靠太后,代表着太后的脸面。
岑壬当即仓皇看向席间的其他人,这座次一事,这些人或多或少有推波助澜,可不能他一个人担这事。
不料他刚看过去,他们便纷纷避开他的视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全然不管他如何应对。
岑壬呆愣当场,心中愤懑无处宣泄,他只好憋在心里。
温仙月适时地善解人意道:“岑大人不必为难,随便给下官寻个合适的席位便可,也好不落人口舌。”
“是本官考虑不周。”良久,岑壬态度软化,此次言语间的歉意真诚了几分,“本官这就吩咐人给温宜侍安排席位。”
“丞相大人到————”
就在这时,宴会的礼官高声唱礼。
孟严武一身玄衣,庄严肃穆,出现在宴席上,身边跟着低眉颔首的孟遥雪。
一见孟严武露面,众人纷纷收起看戏的神情,起身行礼:“拜见孟丞相。”
“哈哈。”孟严武摆摆衣袖,浑浊的瞳孔一派精明,他朗声笑道:“既是宴会,各位大人无需多礼,随意便好。”
却见岑壬温仙月二人站位突兀,眸色一沉,他询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方才在外面,他同孟遥雪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