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完全盖住了层层交叠的瓦片,温仙月俯身站在屋顶上,用长剑扫出一片净地,掀起瓦片察看屋内的情况。
鸳鸯交颈,一片巫山云雨。
娇吟声不断透过层层纱帐传来,温仙月瞧准帷帐中翻滚的身影,指间冷光乍现,下一刻直直奔着床榻上的女人而去。
“呃……”
银针没入女人后颈,她身子一顿,随即晕倒在床上。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连忙披衣而起,刚一回头,锋利的剑刃就抵到了他的喉间。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孙五一阵腿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双手合十,颤抖着声音求饶。
温仙月神色冷淡,居高临下睨他一眼,眼眸中满是冰屑,寒气凌人:“五年前的事,可还记得?”
孙五脑子登时僵硬在原地,喃喃重复“五年前”三个字,愣是没想起来。
“大侠,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小人不知道啊……”说罢,孙五双目突然瞪大,似乎想到什么,嘴唇止不住发抖,惶恐地盯着眼前人,“五年前……你莫不是……”
“想起来了?”温仙月冷笑一声,手上力气一重,剑刃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说说看吧,五年前你做了什么?”
孙五哭声更甚,泪流满面:“大侠啊……我,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我,我也是受人指使……”
“那你就说说看,指使你的,是何人?”
“我不能说啊……我不能说,我说了,我的家人都会没命的……”
“你不说,现在就会没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家人在何处?”威胁的话语未着半分温度,温仙月轻蔑含笑,眼底涌出无限恨意,如熊熊烈火,所到之处全部燃烧殆尽。
“你的受人指使,害得一家几十口人求了性命,你觉得,你有脸替你的家人求生路吗?”她这句话压抑着怒气,不消片刻,怒气褪去,她又露出那副从容的模样,“孙五,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齐雁云站在檐下,眸色悠远,白絮倒映在他眼中,纷纷扬扬,撩起一席雪幕。
全白中忽然出现一点墨色,他抬眼看过去,温仙月低垂着眉,脸色不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檐下的他。
“仙月。”
他唤她,带了一声叹息,轻柔的声音穿过层层雪幕,降落在她身边。
他看见她茫然抬起头,落寞的样子像是丢了糖葫芦的小童,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一柄青剑握在她的手上,齐雁云淡淡扫过,蓦地被那剑鞘上突兀的血色刺了一眼。
雪花飘至她的眼睫上,搭起一弯浅月。头上、肩上,满是积雪,她浑然不知,呆愣在那里,双目失神。
齐雁云撑开一早准备好的伞,挡住雪雨,缓缓走向她,伞柄往前一送,将她整个人罩在伞下,阻隔了肆意的风雪。
他在她面前站定,她方回过神,勉强牵出一抹笑,眉眼带苦:“言之,你怎么在这儿?”
齐雁云微微低下头,对上她下垂的视线,嘴角噙着暖意:“我在等你。”
“等我?”
他颔首,眉梢都带着暖笑:“对。今儿个是冬至,陈叔做了一桌子好菜,还买了好酒,就等你呢。”
温仙月恍惚间回过神来,视线从齐雁云脸上移到伞外,雪下得愈发大了。
“原来这就冬至了……”她喃喃低语。
记忆突然闪回很久以前,那方熟悉的江南,那个温暖的冬日,那些很久不见的故人。
她脸色煞白,眼角那一处的肌肤突然泛红,犹如雪中绽放的红梅。
温仙月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她努力地想扬起笑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眉头也紧紧皱在一处,整个人散发着抑制不住的难过。
最后她只能抬手抵住额头,从齿缝间压出一句低语,强忍着泪水:“言之……你,你能抱抱我吗?”
话音刚落,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齐雁云不知道她这一趟出去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在看到她悲伤得难以自持时,他的心脏忍不住泛疼,仿佛被人硬生生剜出来反复蹂躏。
在听到她那一句低微得令人心疼的乞求时,他二话不说,伸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伞应声而落,琼花没了阻挡,放肆地落了他们满身,很快染白了他们的长发。
莹白色的大氅将那一抹玄色完全拢住,齐雁云双臂紧贴着她的后背,把她死死圈在怀中。
他的下颚靠在她的头顶,他感受着怀中人抑制的哭声,她的身子随着啜泣声一阵阵轻颤,也惹得他的呼吸一阵阵抽痛。
胸前的衣物很快现出一股潮意,齐雁云眸间闪过一丝沉痛,喉间微涩,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能支起右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指腹温柔地摩挲她的发丝,给予无声的安慰。
温仙月埋首在他怀里,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于无限的痛苦及压抑中哭了个痛痛快快、昏天黑地。
等她稍稍从情绪中缓过神来,呼吸尚且不稳,上下抽泣,手指紧攥他腰间的衣物,仿佛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倚靠,她唯一能牢牢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