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志接触足球是从娘肚子里开始的,他妈王小惠对足球不感兴趣,但他爹王强却是球迷,给儿子取名王惠志,分别取自中国的两位球王李惠堂的惠和容志行的志,他把这辈子最景仰的两个人的名字集中到儿子身上。王小惠本来对名字有些意见:“当妈的叫小惠,儿子叫惠,儿子比妈还大!”好在“惠”和“志”接合在一起意外地有“好志向”的寓意,公婆和娘家人都说名字好,王小惠也就乐于接受了。
生崽计划尚在讨论时,王强买了两条红短裤到“公王庙”去开光,开光之后穿上,两条轮换以保证红运不断。王强穿着红内裤不断奔赴公王庙烧香跪拜,每次都许同样的愿:生儿子。平时他都不知道庙门朝哪边开,为生儿子临时抱佛脚。之所以选“公王庙”,当然是因为此庙名气大,香火旺,法力足;更重要的是那个“公”字,公与母相对,雄性也。到公王庙里烧香自然生公子的概率大大的增加。起先这一切都是瞒着王小惠的,那段日子虽然往公王庙跑但口口声声“生男生女都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腔调就慢慢往男孩那边定向了,带着王小惠一起奔赴公王庙。等王小惠的试孕棒出现双杠,王强对自己的投机行为毕竟心虚,跟老婆说:“公王庙我们不能停,一停会被看出来,这东西来不得半点假,中途要反转了就划不来。”所以一直坚持着到公王庙报到。王强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培养一个足球明星,一扫中国足球的颓势。在踢球这件事上,男孩女孩的前途确实是天差地别,也怪不得王强。
王惠志在娘肚子里几个月,从一个小小胚胎发育成型了,王小惠如面临高考一般,儿子或女儿关系到将来家庭不同的走向,那次关键孕检她紧张极了。按规定医生不可以透露婴儿性别,王强托关系给b超医生打了招呼,医生说:“你老婆讲你天天往公王庙跑,可能是有点用。”王强愣了一下,马上一个红包递过去,医生不受:“我要拿你东西,性质就变了,一百天摆酒席不要忘记我就行。”
确认是公子后,王强夫妇再也不担心反转问题再也没去公王庙。王强转而将精力释放到胎教上,强迫老婆跟自己一起看足球比赛,王小惠没有办法,敷衍着瞟几眼,王强嫌老婆不认真。
“以后王惠志成不了才,你要负责。”
“未必会踢球才叫成才!万一成了教授,当了官,就不叫成才?岂有此理!”
“在我这里只有会踢球才叫成才!”
“懒得理你,我就是不看!”
王强不敢干扰孕妇的情绪,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时候还亲自下厨做饭洗碗。王小惠当然知道丈夫用心良苦,得给面子。开始是给面子,但后来,在王强不厌其烦地解说下,搞懂了规则,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比赛竟然变得有规律起来,球员的盘带传球对抗射门透着一种美一种精神。有时候一场比赛一个球不进,也能从头到尾看完不嫌烦。从开始的被动看球,看到王惠志出生的时候已经算一个球迷了。
可能是王强许愿的时候忘加一个字,“生儿子”应改成“生壮儿子”;又或许b超确认公子之后的“断供”被神仙发觉,结果儿子确实是儿子,却长得瘦弱,呱呱落地时五斤二两,之后体重从来没达标过,同为雄性,个体差异其实挺大的。
与身体的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惠志头脑的强,从幼儿园起,别的小朋友背几首唐诗挺费劲,王惠志却很轻松的从“鹅鹅鹅”开始一口气背几十首。到了小学,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名。不过,体育成绩就不忍直视,年级倒数前三,跑不快跳不远,速度不行耐力也不行,被大多数女生摁在地上摩擦。当然,校运会上只能是永远喊加油的观众。因为体育不达标,从来没当过“三好学生”。体育不好在别的家长眼里,简直不是问题甚至当作炫耀的资本。在王强这里却带来无尽的遗憾和忧伤。几次动了生二胎的念头,阻碍这个念头成为现实的倒不是怕丢了工作或罚款,而是担心“第二个跟第一个一样弱,怎么办?”医生说:“大概率是基因问题。”王强觉得自己并不弱,老婆的身体在女人中也是正常,基因怎么就有问题?医生又说:“父母基因没问题,不代表组合在一起就没问题,而且你家孩子完全正常,是你非要定性为有问题,其实有问题的是你这个当爸的!”王强对再次重复公王庙那一套不敢指望,更不想跟dna较劲,这事就这样搁置了。
王惠志自生下来就跟父母一起看球赛,电视机只要播放足球,他就不哭不闹,张大眼睛盯着屏幕,百日宴上王强拿着话筒面对四十桌客人喊道:“我儿子生下来就喜欢足球,电视里放足球就不哭不闹,放其它任何东西都不行,搞不清为什么,大家帮我分析一下,什么原因?”
有人喊:“王强你生了个足球神童。”
这种奉迎的话平时当不了真,但王强家人包括爷爷外公整个大家庭都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这点很重要,中国式家庭祖辈的话语权往往超过父辈,对于王惠志的成长起着不可忽略的作用。尽管随着王惠志的长大,慢慢暴露出天生不足,爷爷和外公依然认为自己的孙子是神童,踢足球不行,其它方面很行嘛!他们为孙子骄傲。
王惠志四岁懂规则,不用大人解说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