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朝,永和二十八年。
暮秋,夜色正浓。
黄叶飘飘,凉风卷起阵阵萧瑟,富丽堂皇的宅院墙沿挂着火红的灯笼,穿过回廊几道,静谧的院落落败萧条。
“能不能快点?这天儿真是怪,不过刚立秋,这风咋这么渗人呢?”一粗布家丁搓了搓胳膊,言语中颇含了些怨气。
另一人闻言,握着麻绳的手紧了紧,脸上凶相毕露,“赶紧把她弄死回去睡觉!娘的,真晦气!”
他将地上昏厥的女子翻了一个面,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下尤显惨白。
刚要动手,旁边的男子蓦地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年轻女子脸上流转,龌龊的心思溢于言表,“这嫡小姐长得如此绝色,不如……”
那手持麻绳的家丁皱着眉,听完他的话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犹豫起来。
“呵。”
一声轻嘲自绯红的嘴唇中溢出,只见一红衣女子自虚空中踏黑雾而来,身着大红色长裙,俯瞰万物的眸子泛着烟灰色的光晕,绝代风华的面容傲然清冷,寸寸精雕细琢。
两家丁仍旧呆愣之际,只见她抬了抬手,隔空便给了两人一边一个大嘴巴。
那二人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这凭空出现的绝色女子,“你……你……”
“怎么?不够?”
那女子嘴角勾着讥讽的弧度,慵懒的声音格外动听:“若不是那劳什子东岳大帝在人间下了禁制,你们两个狗东西,今夜就滚着归西了!”
她看上的肉身,区区凡人竟想染指?
简直放肆!
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之音修长的手指随意的一个翻转,朝着二人点了点,红色的魔气自指尖缠绕而出。
两个家丁眼里闪过一瞬的迷茫,抬头对视了一眼之后,竟开始相互对打起来。
之音虚虚往身后一靠,黑色的魔气聚拢而来,凝成泛着红光的王座。
她饶有兴致的撑着下巴,看着这二人没什么章法的打斗场面,凭空变出一盘点心,姿态优雅的吃了起来。
约摸着半柱香的功夫,那打斗的两个家丁皆是鼻青脸肿嘴里吐血了,之音才手指轻点,薄唇叹息了一声,“这本该剑拔弩张的打斗场面,硬生生的被你二人弄得像乡野村妇撒泼打滚,实在是无趣至极。罢了,做完你们该做的事,便滚吧。”
那二人十足听话,浑身上下那般伤痕像是毫不自知,麻利的从地上捡起绳子,干净利落的将那地上的女子勒死扔去了乱葬岗。
待他们走了老远,之音才上前探了探,随即十分嫌弃地皱了皱眉,站远了些。
她施法将女尸勾到眼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惜的啧了一声:“这好好的一副躯壳,偏生被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给毁了。”
这女子长得虽不如她,可若放在人族,也是倾国倾城之姿了,现如今脖颈上那么深的一道勒痕,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罢了,如今也只能将就。
之音的魔魂化作一缕青烟,附身到了女子的身上,半晌幽幽转醒,美目中光晕流转,暗红色的魔气一闪而过。
她傲然的起身,一边往回走,暗自查探了一下这女子的记忆。
巧了么不是!
这冤大头也叫之音,多了个顾姓。
在护国公府可谓是人人可欺,爹不疼娘不爱,如今就是死了,怕也得等化骨了才有人发现。若不是此刻她在这肉身里,真想问问她怎么配和堂堂魔尊同名。
也不知是这身子太弱,还是用了法术的原因,之音此时竟觉得有些脱力。
眼下,当是快些回到护国公府,若还能布个结界,休养生息个一年半载的,这些凡人还能发现不成?
“呵,东岳老儿,下了禁制又如何?”
她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回护国公府不就一瞬的事么?
刚一提气,便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嗒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伴随着“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男子一身玄衣,依稀可见俊郎的轮廓。
玄奕看着前头挡在路间的一坨,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回头道:“主子,有具尸身挡了路。”
车内男子懒懒的倚着,手持着一本经书,并未抬头,“移开些便是。”
玄奕听令,放下手中的鞭子便跳下马车,将路中间的“尸身”翻了个面。
“哎呀哎呀!”
他惊叫了两声跳开,这人身上明明带着体温,莫不是还没死透?玄奕缓了一会才又凑上前去,一探鼻息,可不是没死透么,分明是个活人。
并未多想,玄奕直接将人扛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放进了马车里。
车内夜明珠照得通明,白衣男子见他竟将尸体扛了进来,凉悠悠的开口道:“莫不是,你也不想活了?”
“没有没有……”玄奕连忙放下手里的人摆了摆手,喘了两口气才接着道:“主子息怒,这东西分明还有一口气,属下心知主子怜悯天下苍生,定然不会扔她在这里被野怪叼了去。”
“……”
白衣男子默了默,也不知是认不认可这个说法,反正玄奕是一转身就出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