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几天干活时我就听说了这事,大星和‘黑猪仔’他们两人给我粗算了一下,大概能有四十来万。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能补多少钱,但又舍不得半天的工钱。唉呀,再说了,下午去村部凑热闹的人肯定很多,再被那些狗日的挖苦几句,说我‘阉鸡学着凤凰飞’、‘踩了狗屎运’,那又丢人一次。哼!那些狗日的,要是早年敢这样说我,我早就跟他干了!唉!哪能想到现在落魄成这样了!真是矮了人家一大截,心性早就被磨没了!
村部就不去开了,省得再丢人现眼!上头怎么安排的,让文清通知我就行了。他还说过后管征拆的人会上家里实地测量和查验,具体哪天还没定,到时轮到了就在家候着,带着他们一块儿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签合同,等着发钱。嗯,那就等着他通知吧。
唉!这些年一直在愁,我家这老宅子,雨天漏雨、风天穿风,要是塌了,母亲肯定会被压死,说不定自己也会跟着死了。唉!家里前前后后遇上了多少次祸事,整个家一路往下滑!自己老被困在家里,也怪自己有没能耐,一直没法让家里翻身。说来惭愧,我这口袋里都是些皱巴巴的零散钱,加起来从没超过一百。要修理这座破房子,看来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这下可好,祖先显灵!遇上了拆迁,希望那钱能补够!家里落魄了多少年了,也该翻过身来了!嗯,再过一个半月就过年了,我也就四十八,到本命年了,都说本命年会有好运气,希望会是这样。到时得好好计划一下,先把以前的欠债给还了。
嗨!就是这些旧债,压得自己总比别人矮一大截!这些年虽是一点一点尽力在还,但确实欠的太多,自己老被困住,不能出去找门路,多少年了一直没能还清,好多债主都当成了死债,见了面不是装作没看见就是挖苦讽刺,我却只能任由别人看扁!嗯!多少年了,真是的,他娘的,这些日子听到拆迁的风声,这些狗日的又主动来找了。”
老妇人双眼紧闭,没了声音,高有寿转头问道:“阿姆,你别睡着了。我给你洗洗脸、擦擦身子,你再睡吧。弄完了,我也要早点睡,明天得赶早去搬卸机砖。”
高有寿弯腰从床沿下取出一个坑坑洼洼、积满污垢的铜脸盆,起身走到棚屋的水缸里打了半盆水,端进房来放地上,然后在门后“嘀嘟”拉了一下,房里有了白炽灯的亮光。床柱上挂着一片像干鱼一样的布片,高有寿摘下来,弯下腰准备放入盆中。突然,他怔住了,面如死灰,地上的痰有明显的鲜红色。
高有寿感觉心里被扎了一下:“他娘的,我的痰里有血啊!真要是吐血,那可就严重了!我会不会跟爹一样?是不是很快也要死了?才四十七岁啊,这就要死了吗?……”
高有寿怔了很久,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弓着腰斜靠在床沿上,布片泡在脸盆里,沉下去了,母亲正轻微地打着鼾。他没有关灯,呆呆地走进对门的房间。
半夜,高有寿房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咳——咳——”,接着东房里的灯灭了。
??一个如诗如画的千年古村、
?一个衰落消亡的地方强族、
?一个凄美惨烈的爱情故事、
?一个荒凉无常的悲剧人生,
?处处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在荒衰的家道中出生,
?在荒芜的人生中度过,
?爱情、亲情乃至生命被荒废,
?无不诉说着时代的变迁。
?……
?虽然名叫有寿,
?却一路滑向早亡。
?在绝望而又无力地
?走在清晰可见的不归之路时,
?一起意外的征拆带来了转机,
?却在一场场荒唐的闹剧中
?更快地走到了等待多时的尽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