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苦笑道:“一切听从君侯安排。”
柴荣又勉励几句,在一众文武官员的簇拥下走出大庆门而去。
赵匡胤身后,一个双目炯炯的青年小校走上前,愤愤道:“方才那李重进真是可恶,话里话外戏弄兄长!”
赵匡胤目送柴荣一行远去,低喝道:“不许胡说!都点检性情向来如此,无需放在心上。”
青年小校都囔道:“都说李重进武艺过人,俺石守信偏偏不服,若有机会,当好好教训那厮!”
赵匡胤微眯眼,低声道:“往后这种话切忌不可再说!李重进如今是大内都点检,统管殿前禁军,又是官家外甥,战功赫赫,坊间甚至有传闻,官家有可能立他为嗣君....”
石守信吓一跳:“当真?这么说,那黑厮有可能成为我大周后继之君?”
赵匡胤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将来之事,谁能料定啊~”
石守信睁大眼,深深吸口气:“大周皇位若是传到这样一位粗鄙之人手里,不知道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赵匡胤转头朝宫城甬道方向望去,微眯眼不说话。
石守信又羡慕地道:“那朱侯爷还真是了不得,年纪比俺还小,却身穿朱袍步入高阶官员行列,和太原郡公、李都点检、张驸马这些显赫人物称兄道弟,就连当朝宰相也对他客气三分。”
赵匡胤轻笑道:“朱秀非常人可比,他的经历、能力堪称传奇,若是和他比,天下皆庸人尔!”
石守信满眼憧憬道:“俺什么时候才能这般风光啊....”
赵匡胤眼神笃定,低低道:“终有一日,我们兄弟也能大放光彩!”
石守信用力点头,赵大哥说的话,他无条件相信!
赵匡胤远眺着朱秀和张规身影消失的宫门深处,用力攥紧腰间刀柄。
想他赵元朗,将门世家,世代官宦,自小衣食无忧,生活优握。
他自认从小习武,研读经义,虽是衙内出身,却不曾沾染官宦子弟的恶习。
自从下定决心投身行伍,在这乱世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后,赵匡胤自问从不敢懈怠分毫。
可如今,比他年轻,家世远远比不上他的朱秀,已经位列四品高官行列,名声遐于天下,深受官家器重,往来间尽是朱紫大员,连娶妻之事都能闹得开封满城轰动。
曾经赵匡胤认为自己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无论文武都是最拔尖的一小撮。
可自从结识朱秀,进到天雄军中,赵匡胤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浅薄。
论智谋才略,他及不上朱秀、柴荣。
论武艺,他堪堪能和张永德、李重进相比,和史彦超、史向文这种当世最顶尖的武者比起来远远不够看。
眼看朱秀平步青云,赵匡胤心中有深深的挫败感。
当年朱秀引荐他投奔柴荣,赵匡胤一直在心里深深感激,也知道朱秀这种奇人不能与之相比。
但看到曾经称兄道弟的小兄弟,已经在大周朝堂显露头角,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不甘心。
今日大朝会,朱秀和一众勋贵重臣谈笑风生,大庆殿内受到官家金口嘉奖,升官重用。
而他,却还只能站在大庆门值守宫门,连上殿的资格都没有。
一想到此,赵匡胤就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和浓浓的紧迫感。
赵匡胤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几分焦躁,但又很快被一片坚定所取代。
他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终有一日,属于他赵匡胤的时机终会到来,到那时,他将大放异彩,光耀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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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东北角一座僻静冷清的宫殿,正是昭圣太后李三娘居住的太平宫。
以前是一座道观兼寺庙,郭威代汉建周,李太后自愿迁居于此,终日与青灯黄卷为伴。
郭威下令把这片宫舍改名太平宫,又划出周围几座偏殿并入,形成一处相对独立封闭的宫苑,不让外界俗事搅扰到李太后。
两年来,李太后不曾迈出过宫门一步,朱秀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两年多前,郭威刚刚入主宫城那会。
宫门侧,一名十四五岁,相貌清秀的小太监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朱秀和张规远远走来,赶紧小跑迎上前。
“孩儿拜见义父,拜见朱侯爷!”小太监机灵地跪地行礼。
张规示意他起身,笑道:“这是杂家新收的义子,本姓王,如今随了杂家姓张,取名德均。”
小太监张德均乖巧地侍立在张规身边,偷偷打量朱秀。
宫里太监收义子再正常不过,朱秀并未多想,随手从荷包里取出两颗银豆子,塞到张德均手里。
张德均大喜过望,捧着银豆子跪下磕头:“奴婢谢朱侯爷赏!”
张规笑眯眯道:“朱侯爷真是讲究人,这银豆在开封可不多见。”
朱秀笑道:“张寺人的义子,下官当然要格外照顾些。”
“哈哈~”张规指了指他,公鸭嗓笑得很开心。
朱秀觉得张德均这个名字听着耳熟,打量他道:“听口音,你是关中人?”
张德均忙作揖道:“回朱侯爷话,小人老家陕州,七岁那年流落开封,辗转净身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