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屋外无人,朱秀才凑近,小声道:“红玉啊,你的伤当真无事吧?用不用回泾州休养?”
毕红玉从未跟男子近距离接触过,此刻又是躺在床上,衣衫单薄,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无事,不用....”毕红玉故作镇静,微微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快速颤动的睫毛说明内心的不平静。
朱秀点点头,倒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鼻息间闻到一股血气和药草混合的气息,还夹杂一缕暗香,竟然觉得有些好闻,忍不住用力吸了吸。
毕红玉浑身一颤,双手攥紧被褥,往内里缩了缩,一副看变态似的眼神警惕瞪着他。
“呃....”朱秀略觉尴尬,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你受伤暂时也不方便远行,就留在蒲州城,一边养伤,一边帮我照管盛和邸舍和泰和酒楼的筹建,半年之内,蒲州一举一动,我都要清楚知道。”
毕红玉低声道:“我是镇海营副统领,刺探情报是藏锋营的任务,我无权干涉。”
朱秀笑道:“藏锋营人手不够,我已经决定,留在蒲州城的镇海营人手,全部转为藏锋营麾下,由你暂管。等我回到泾州,尽快调派人手过来接替你。”
毕红玉默然片刻,轻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正事,朱秀认真道:“这次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就算泾州没有,我也想方设法为你弄来!”
毕红玉转过脸,淡淡地道:“等蒲州的事处理完,你尽快让我回泾州就是了。”
朱秀一拍巴掌道:“那必须的!你可是我的得力大将,身边可离不开你!”
毕红玉嘴角似乎上弧了下,闪过一丝笑意。
踌躇片刻,毕红玉低声道:“符娘子对你很重要?”
朱秀摩挲着冒出青胡茬的下巴:“怎么说呢,嗯,不错,符娘子对我非常重要!不光是为了报答当年她待我的恩情,也为了日后,事关我们能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
毕红玉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欢符娘子?”
朱秀屁股一滑差点跌下床沿,趴在床边压低声道:“怎么可能!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能乱说,让人听见误会可就大啦!”
毕红玉蹙眉道:“我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
朱秀擦擦脑门冷汗:“这种事可千万不能乱问呐,特别是符娘子!”
毕红玉淡漠道:“符娘子家世显贵,貌美如花,又从未生养过,也与你谈得来,只是年长你几岁而已,即便你喜欢她也正常。”
“大姐,符娘子长我快十岁了呀,差点就隔着辈分呢!”朱秀拱手作揖,苦笑着讨饶,让她不要再拿这种事开玩笑。
毕红玉扑哧想笑,牵动伤势,有些痛苦地蹙紧眉头。
似乎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些反常,毕红玉急忙收敛笑容,恢复冷漠。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门关走了一遭,冷淡的性子似乎有所改变。
毕红玉像是掩饰方才的失态,冷淡地轻声道:“你不该让符娘子的兄长对我行礼,应该阻拦才对。”
朱秀奇怪道:“为何?”
毕红玉把脸转向床内侧,轻声道:“我是流民出身,身份低贱,在遇到你之前,连户籍都没有....”
朱秀哂笑,摇头道:“在性命面前,任何尊卑显贵都不值一提!你救了符娘子的命,对符氏有大恩,受符昭信一拜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世间,哪有不落的王朝,不坠的门楣?尊荣富贵,朝夕间便可转换!
后晋出帝石重贵,三年前还高坐开封皇宫,如今一家老小却在辽东苦寒之地以种田为生。我朱秀两年多前还在契丹军中苟延活命,如今不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所以说,无需妄自菲薄,咱们这伙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朱秀神采飞扬,冲毕红玉挤眉弄眼。
毕红玉想笑又忍住了,默默将被褥拉上遮住脸,闷闷地道:“你出去吧,我想睡会。”
“你好好养伤,等我走时再来看你。”朱秀掩上门离开。
待屋中安静下来,毕红玉掀开被褥,仰面怔怔地望着房梁。
这是她第一次受重伤,第一次卧床养病,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停下歇息过。
遇到朱秀之前,整日躲在盐仓,装成男人,与一帮薛家恶奴厮混,忙着为毕镇海暗通消息,忙着偷盐贩盐,赈济乡民。
那时的她,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的意义何在。
只因为自小孤苦,乞讨为生,与毕镇海一帮同样活不下去的乡民抱团取暖,挣一口饭吃。
又因为单纯地认为,泾州百姓穷困,害得他们活不下去的人是恶霸薛家,想要报复出一口恶气。
薛家高价卖盐,他们就把薛家的盐偷出来,低价抛售给百姓,薛家越是损失惨重,下狠手搜剿盐贩,他们就越发觉得解气,越是觉得自己在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可惜后来终究还是出现差错,毕镇海的贩盐团伙惨遭覆灭,若非朱秀出手相救,他们一伙人要被薛家杀个干净。
毕镇海投靠了朱秀,毕红玉理所应当地投靠了朱秀。
换了一个发号施令的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