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在剧烈的颠簸中醒来。
这种感觉,就像没系安全带开越野车,跑山路爬沟过坎,颠的五脏六腑错位倒置。
他强忍腹中翻涌,努力睁开眼,两手伸开胡乱扑腾。
视线逐渐清晰,他的确在车里,只不过是一辆四面漏风的破旧马车。
单薄的车厢木板在高速行进中哐哐作响,夹杂泥沙的风从指头宽的缝隙里灌入。
我这是在哪?!
朱秀惊恐地蜷缩在车厢角落,十根手指紧紧抠住两边窗框。
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五下午,他正在县图书馆上班,憧憬美好周末的到来。
突然被头顶掉落的风扇砸中,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记忆的恢复让他心中稍安,看看这双细嫩白皙的手,摸摸光滑的脸蛋,不禁愣住。
这具少年身不是他的。
“莫慌!莫慌!”朱秀猛吸几口气,强作镇静,“我这种情况,专业术语应该叫魂穿....”
作为县图书馆引进的第一位历史学硕士人才,被冠以单位首席才子的美誉,资深网文爱好者,历史专栏作者,朱秀很快搞懂目前的处境。
“这身绫罗织物可不便宜,说明我家境应该不错....”
“马车四周还有一队兵将保护,看来我还是个贵族子弟....”
朱秀趴在车窗边,透过缝隙往外偷瞄。
百十名骑兵护在马车四周,纵马奔腾,吆喝声不绝,卷带起阵阵沙尘。
“瞧这些兵将的甲胄兵器样式,反卷兜鍪,肩巾、细鳞甲、皮质抱肚,腰间悬挂短柄手刀,典型北宋初期风格,难道我穿越到了宋代?”
朱秀陷入沉思,习惯性的拍拍脑门。
这一拍,却把他惊住。
“卧槽,头发呢?”
他吓一跳,赶紧抱着脑袋仔细摸。
他的头上,只有两鬓留着一绺头发,扎成小辫样式,垂在耳后。
摸着五分之四个光脑袋,朱秀心中一片拔凉。
髡发...竟然是髡发!
如果真到了宋代,只有契丹人才会留髡发!
“我特么难道穿成了一个契丹人....”
朱秀欲哭无泪,可是外面保护他的那群兵将明明都是汉人。
莫非....
带着满心疑惑,朱秀忐忑不安地用力推开车窗,刺眼的光线让他伸手挡了挡。
“这位将军,请问...”
朱秀满脸讨好笑意,似模似样地拱拱手,朝离他最近的一名年轻武人打招呼。
正在策马飞驰的青年武将猛地扭头,一张方正俊挺的脸庞狞笑,眼眸露出几分森寒煞气!
“契丹犬奴!还不与某家缩回脑袋,老老实实呆着!再敢鬼鬼祟祟,某便一刀剁了!”
青年武将反手拔刀砍来,朱秀大骇,赶紧缩回脑袋。
咣地一声,车窗被砍得木屑乱飞,深深刀痕印刻在框沿上。
“哈哈哈~~~”四周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充满戏谑。
朱秀蜷缩在车厢里,面若死灰,几近吓尿。
原来我特么不是什么贵族子弟,而是一个被误作契丹人的俘虏!
骑兵队伍冲进一座古城,朱秀听到有兵士欢呼:“终于赶回沧州啦!”
沧州?河北地界?
朱秀心思急转,以这支骑兵小队的规模,如果以沧州城为中心的话,作战半径肯定不超过三百里。
在沧州城附近与契丹人作战?
朱秀赶紧梳理脑中有关北宋初期的历史脉络,竟然有些拿不准,自己究竟穿到了哪一年!
正当他担惊受怕、苦思冥想时,马车停下,一个高大黑影钻进车厢,伸出一只黑毛大手,粗鲁地将他拖下车。
阳光刺眼,天气有些闷热,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海风咸湿气息。
朱秀惨叫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满身灰土,周围传出零星笑声。
茫然望去,好多头戴帻巾、身穿布衣的百姓聚拢围观,冲着他指点议论,各种口音怪异的乡间俚语充斥耳边,听上去好像在亲切问候他祖宗三代。
一个臭鸡蛋迎面砸在朱秀额头上,黏湿腥臭的蛋液流一脸,接着无数烂菜叶、碎石子、还有几双臭烘烘的破草鞋尽情朝他招呼。
朱秀双手护头蜷缩身子在地上打滚,语无伦次地哇哇大叫着,更是引来一片谩骂哄笑声。
青年武将挥手大吼几声停,两名兵士上前将他拽起,左右拧住胳膊。
几名兵士抬上来一尊沉重的石制铡槽,上面有一道弧形弯口,用来架住脖子搁放脑袋。
朱秀这时才发现,骑兵小队的俘虏不只他一人,还有六七个契丹武官,双手绑缚在后,依次押上前。
那几个可就是真正的契丹人了,髡发秃顶,面貌凶狠,喋喋不休的怒吼咒骂。
青年武将大声道:“契丹胡狗,肆虐河北,践踏中原,毁我田宅,杀我汉民,今日便将这几个契丹统兵官斩首示众,以泄民愤!”
百姓群情汹汹:“杀死这群胡杂种!”
“砍了他们脑袋!”
青年武将手一挥怒吼:“斩!”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