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那向来如沐春风的虚假笑容,都忍不住停滞了几秒。
但是很快,他就把这抹不悦,轻描淡写的掩盖了过去,还是依旧好脾气的道:
“是,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是臣僭越了。”
他低头,像是风度翩翩的认错。
但是只有玉素帝姬知道,这个人刚才在内心深处,肯定是狠狠咒骂了自己一番的。
她已经把玉衡给得罪了。
不过玉素帝姬并不怕,得罪就得罪,自己毕竟还是主子,就算父君再怎么器重这个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外臣爬到自己女儿的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目前,她还完全不需要忌惮玉衡神君。
“公主殿下慢走。”
看玉素帝姬急冲冲的就要离开,玉衡神君也很识趣的低垂了头,不再多问。
罢了。
先不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等以后他在九重天站稳了脚跟,就不用再看这个女人的眼色!
眼瞅着玉素帝姬越走越远,玉衡神君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衣袂,这才重新带着阴冷的笑意,大踏步的走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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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寒潭。
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云霏烟低垂着视线,从外人的视野里,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倒很像是昏迷过去的样子。
但其实,她一直醒着,视线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的打落在冰冷的岩石面上,以此来大概计算着时间。
“已经是第二天了。”
从她的视角,看不见外面的白天黑夜变化。因为洞窟里没有阳光,看起来始终都是昏暗的。
所以,她都是靠着自己的感觉,来估算着大概的时辰。
“修竹、修竹。”
趁着两个婢女去交接班,她先试着去唤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修竹。
修竹彼时被挖去了第三只眼睛,右手的手臂也被折断了,但是他伤的其实是三只契约兽里,最不严重的。
比起重伤的玄武和被冻僵在池底的秋卓,他应该是唯一一个还能维持着意识清醒,且能够下地行走的人了。
“主人?”
修竹艰难的睁开眼睛,头晕目眩的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看见了声音的来源,在看见眼前场景的那一刹那,他被深深的惊吓到了。
眼前,云霏烟的身下全都是血。
她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被漆黑的铁链贯穿了手腕脚腕,将她的四肢全都吊了起来,就那么残忍的将她捆缚在半空中,限制了她所有的自由。
“主人,玉素这个畜牲,她居然这么对你……”
云霏烟的血顺着冰冷的锁链滴落,修竹难以想象,她到底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
与之相比,自己受到的这点伤害,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我没事。”
云霏烟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用干裂的嘴唇缓缓说道:
“你现在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修竹从高空坠落,五脏六腑都受了伤,他虽然看起来只有额头的眼睛和右手臂血淋淋的,但他的内伤其实异常严重。
“我试试。”
青年试着站起来,可是周围那些暗卫似乎有所察觉,当即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他只能僵住身体,将假装痛苦的闷哼,趁机挪了挪腿,感受一下脚掌的灵活度,这才用一个刁钻的角度,对着云霏烟眨了眨眼睛。
能动!
当然,也仅仅只是能动罢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受了如此重伤的身体,一会儿是否还能够自由的控制双腿。
“好。”
云霏烟得到了回答,仔细心算着她跟修竹之间的距离,又开始试图唤醒昏迷的玄武。
“鸣泉,鸣泉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玄武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白骨森然,伤势很是可怖。
与修竹的情况不同,玄武失血过多,整个人都皱着眉,像是陷入了梦魇当中。
他对云霏烟的呼唤没有反应,云霏烟害怕惊动暗卫,只能暂且保持沉默。
“主人,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修竹投来疑惑的目光,云霏烟闭着眼睛,冥思苦想,试图能够找出一个成功性比较高的逃生方案。
可是她左思右想,所有的逃生方案里,都没有办法成功把被冻僵在池底深处的秋卓给带回去。
难道,就只能放弃小屁孩了吗?
云霏烟深深的望了一眼,那远处满是血红之色的寒潭。
冰冻的潭水中,是被冰封着的俊俏少年。
他那头火红的短发,在冰水中缓缓浮动着,容颜看起来很乖巧,不似平日里那般傲娇和桀骜不驯,看上去就像是个睡着了的孩子般。
可云霏烟知道,他已经不会醒来了。
“秋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