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小和尚对老和尚说:“师傅,真有傻子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和尚听了嘿嘿笑了几下:“这世上哪有人不是这样的傻子?”老和尚嘴里没牙,说话漏风,但字里行间有些旷然乐天的感觉。
钟离意听了目光略微有些暗淡,他对着老和尚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个躬:“师父别来无恙。”他这一躬鞠得很深,显出他对面前这个老人的尊敬来。(没有皈依佛门的人一般都叫僧人为师父,如果你是个佛教徒,那么不管男女,年龄大小,你都应该喊他师兄。)
和尚也双手合十还了个礼。
钟离意这一鞠躬低了许久的头,等到老和尚礼毕直起身子,他才跟着直起身。钟离意昔日里是个万人之上的主,能让他态度如此恭敬的人并不多。
起身后钟离意才终于能仔细端详一下这个让他如此恭敬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棕黄色的僧服,脖子上挂着一串泛着光的褐色念珠,僧服有些褪色,念珠也只是最普通常见的菩提。和很多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一样,老和尚身材有些佝偻枯瘦,穿着宽大的僧袍更让他显得有些瘦小,因为年复一年的打坐,念经,站着时他的脖子有些微微的前倾。他已经很老了,任何人看到这位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老人都会升起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纵横的皱纹与密布的老年斑,那是时间之河流淌过后留下的干枯河床以及饮食中的不饱和脂酸氧化后与蛋白质结合的“脂褐素”堆积,但即便如此老人的精神头依旧很好,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没有平常的老人那样浑浊,像是黄土高原的裸露丘陵之中显露出来的清澈湖水。他就这样用他的两只不大但充满了智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恭敬的年轻人,然后他缓缓开口:“可怜。”
钟离意疑惑发问:“因为我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
老和尚摇头:“这不值得难过。”
钟离意抬头:“师父想说什么便直接说了吧,我钟离意受得起。”
老和尚以一种老年人的步履沉稳得走到一处小桌前然后坐到了院中一处石椅之上,他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钟离意:“坐吧,又不是什么生人了。蝉衣你就去寺里面玩去。”叫做蝉衣的小和尚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飞也似地跑走了。老和尚对钟离意很了解,钟离意此人极为谨慎,关于他的有些隐秘他不会让任何其他人听到,因此老和尚才会遣走这个他颇为喜爱的徒弟。
钟离意依言坐下,老和尚端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茶水在两只碗中,茶水呈琥珀色,闻上去有股淡淡的清香。老和尚将一只碗推向钟离意,钟离意双手接过端在了手中。老和尚咂了一口茶水然后自顾自地说:“泡的枸杞,这是第二次泡,入味多了。五十多块钱一小袋,当今的世道很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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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意端着手中的养生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并不是什么关注柴米油盐的人,他所能看到的是一些更宏大的东西。
老和尚看着手中色泽很好看的枸杞茶突然没由来的轻笑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现在我在过去之中找不到你的影子,未来之中也看不到你的踪迹。你就像是一条被时光之河抛弃在沙漠中的游鱼,只能在原地等待着消亡。对我来说现在与我说话的只是一个过去的幻影,现在这个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幻影过来找我,我又该如何说?说:我佛慈悲?”
钟离意放下了手中的碗:“我也是迫不得以,你知道我不信这些,我信的人是你。”
老和尚摇头:“你是血翼钟离意,你谁都不信。你只信你自己,你寻找过答案,但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现在与我说说那个答案吧。”
钟离意从不是什么寡断的人,但他看着面前的老和尚以及老和尚周围熟悉而又的景色头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个并不是很大的小院,里面有的不过是一口长着青苔的原石水井,一小片葱,几株辣椒与茄子,茄子还没有熟,但辣椒已经可以摘了,红的绿的辣椒一团团挤在一起掩映在绿叶之间很好看,充满着生气。他们两人坐的小小石桌外就是一圈矮矮的才及腰部的篱笆,篱笆用竹子搭成,交错着插在地上,上面攀满了开着蓝花与红花的喇叭花,喇叭花长得很好,茂密的藤曼与绿叶掩映之下里面的篱笆隐隐约约。一根带着朵很娇艳喜人的蓝花藤蔓已经延伸到了石桌之上,弯曲着的卷须在淡灰色的大理石石桌之上微微摆动,一股清香飘荡在空气当中。
钟离意有些出神,在他的“心眼”之中突然出现一个有着一双黑色大眼睛的男孩,男孩已经不算太小,但也就在九,十岁之间。男孩的脸上带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但即便如此男孩还是有着这个年纪喜欢玩乐的天性。钟离意看到这个小男孩将喇叭花拉低然后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轻轻闻了闻上面的喇叭花然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一蹦一跳得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钟离意突然微微皱眉,然后关闭了自己的心眼。根本没有什么小男孩,眼前的花依旧还在。
老和尚看到了钟离意的反应与迟疑他马上猜到了什么:“灵土在通过心观向你传达着什么。”
钟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