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一路来到南昌,直奔退休在家的国子监祭酒胡俨家。他抬手叩门。
开门的是胡家仆人。“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徐珵满脸堆笑:“在下徐珵,求见胡大人。劳烦通报一声。”
“你来得实在不巧,”胡家仆人道。“我家老爷近日抱恙,不见任何人。公子请回吧。”
徐珵恳求:“在下千里迢迢,专程来拜,还望通报一声。”
“不成就是不成,”仆人毫不通融。“待我家老爷病愈后你再来吧。”
徐珵掏出一封书信。“那请你把这封信呈给你家主人,是吴讷大人写的。他看过此信,也许会愿意接见在下。”
仆人犹豫了一下,接过书信。“好吧,你等着。”吴讷的名字果然好使。
过了一会儿,仆人返回。“我家老爷说让你进去,打个照面。”
“明白了,谢谢!徐某不会久留,说几句话就走。”
“随我来吧!”仆人引领徐珵进院,送入满屋都是草药味的寝室。
七十岁的一代名儒胡俨躺在病榻上,旁边的茶几上放着药罐子。
“你叫徐程?”胡俨打量着眼前的小个子。
“学生徐珵,拜见恩师!”
“恩师是随便叫的么?”胡俨板着脸道。“老夫还没说收你做门生呢。思庵先生推荐你来,说你通古博今,是个大大的江南才子。老夫只是想看看‘才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的口气中不无嘲讽。
徐珵道:“学生不敢当‘才子’二字,学生只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多读了几本书?在国子监祭酒面前敢说自己多读了几本书,这得有多大的学问啊!好吧,老夫来考考你。”
“大人请出题。”
胡俨道:“老夫不考你别的,思庵先生在信中说你十二岁便能作诗,你就当场给老夫作首诗吧。题目嘛,就以你我此次相见为题吧。”
徐珵略做思考。“有了,大人请听。”
“说吧。”
徐珵不慌不忙地吟诵:“共喜斯文有主盟,诸生谁不仰仪刑。当时已见尊乔岳,后代应传是列星。上报明君心独赤,下延晚学眼能青。童蒙久抱相求志,请向贤关授一经。”
这首七律虽充满溢美,却并不显谄媚,更暗含着殷殷的求师诚意。
胡俨越听越兴奋,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着。徐珵吟罢,他竟激动得从榻上一跃而起。
“好诗!此乃鼎铉之器也!”胡俨大赞。
“随口拈来,不成样子,还望大人多多指正!”徐珵道。
“你这个学生,老夫收了!”
徐珵当即跪下,磕头。“恩师在上,请受门生徐珵一拜!”
※
四岁的太子朱祁镇溜出坤宁宫院门,在院门外独自玩耍。
一个宫女模样的女人躲在远处的树后张望,见四下里无人,悄悄溜了过来。她未施脂粉,面容憔悴,但掩不住胎里带的俊俏。
“太子殿下!”她柔声呼唤。
朱祁镇吓了一跳。
“别害怕,太子殿下,我来是给你这个。”她拿出一枚和田玉的平安扣。平安扣的造型很别致:一个同心同圆的玉环,外边又多了一圈圆环。
“这是什么?”朱祁镇好奇。
“平安扣,”女人回答。“母子平安扣。”她一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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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这样,”王振悄声出主意。“把她送到宫外去。”
“宫外?”
“浣衣局,健德门西。”
他所说的浣衣局是内廷八局中唯一一个设在皇城之外的机构。
“这样最好不过,抓紧办吧!”孙皇后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王振欲转身退下。
外边忽然传来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
宣德帝朱瞻基大步走进坤宁宫,身后跟着陈符。
孙皇后率众躬身相迎:“臣妾恭祝皇上圣安!”
朱瞻基“嗯”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朱祁镇跟前。“让朕瞅瞅朕的宝贝儿子!哟,怎地小花脸啦?”
孙皇后抱怨道:“别提了,太淘气了,不是滚就是爬,他这么贪玩可不行!”
“贪玩怎么啦?”朱瞻基不予苟同。“朕就不贪玩吗?朕斗了半辈子蛐蛐,也没耽误治国理政呀!”
孙皇后道:“小玩怡情,大玩乱性。他是太子,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皇上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呢,把王先生当马骑,满院子爬!”
“哈哈哈哈!”朱瞻基大笑。“朕的儿子生来就是骑马打仗平天下的,对不对,镇儿?”
“对!骑马打仗平天下!”朱祁镇雄赳赳地回答。
“皇上您尽惯着他!”孙皇后埋怨。
“朕哪里是惯他,朕是希望他从小就有男子汉气概!”朱瞻基一把抱起儿子。“镇儿,你能使天下太平吗?”
“能!”
“若有人干扰国家纲纪,你敢不敢率六师出征?”
“敢!”
朱瞻基大喜,将儿子抱上椅子,脱下龙袍宝带,覆在他身上。
陈符、王振与众宫女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声高颂:“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