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局子里出去后,我们没有和顾肖溪一同走,对方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大抵能猜到我们和费雪梅聊天过程中有了收获,很是知道回避这个道理,没多客气,笑了笑,说让我们小心,随后自顾自的开车走了。
张歆雅脸色一直阴沉沉的,只等顾肖溪一走,眼前没了外人,不顾形象的在路边坐了下来,伸出俩手指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
我立即会意,在她旁边坐下,顺带着递了根儿烟,这才笑着说道:“你也该在乎一下自己的形象的,记得你当初来我那租房子的时候,披着貂裘,脚上踩着高跟鞋,化着淡妆,头发挽在脑后,很是有点女神范儿的,看看现在……说你是女汉子都是尽量往好听了说了。”
张歆雅“嗤”的一声笑了,旋即叹息了一声,幽幽道:“这才过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可我却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一样,太长了……”
说此一顿,她晒然一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在这行干的越久,就越想金盆洗手。”
我当然知道她的心情起伏是为什么了,说到底还是费雪梅让她动了恻隐之心,我们经历了很多这些事儿,可到底还是人,不是铁石心肠,见多了可怜人,依旧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不单是她,连我都有些戚戚然,出了局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喘息,仿佛此前正身处极端缺氧的环境中一样,恶狠狠的把冰凉的空气汲取到肺里,才算是得了片刻的解脱。
“我早就有了这想法了……”
顿了顿,我低头扒拉着手机叫车,终点就是费雪梅的家,同时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我敢吗?我爹妈下落不明,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挣命呢,老卫家以前做事残毒不留余地,不知道多少眼睛在背后盯着呢,我要是退了,明儿个就不知道得死哪个角落里,到时候我师父肯善罢甘休吗?老白、鹞子哥、无双……你们这些人哪个肯善罢甘休?非得拼个鱼死网破不成!所以我是一丁点的懦弱都不敢有,为了自己的一丁点懦弱,把咱这一伙人全搭进去,那叫什么事儿?死了都不能瞑目啊!
再说说无双,李老头把这孩子托付给了我,自己倒好,直接蹬腿儿了,阴曹地府里都找不着魂魄,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舒坦呢,轮到我却麻烦了,这孩子跟个野人似得,离了我,他活不成的,我不退,他也退不了。
小稚也是一样的情况。
老白和鹞子哥这俩人就不用说了,江湖上闯荡了大半辈子了,我敢说在真武祠的日子才是他们最安宁的,他们哪敢退啊,退了估摸着死的比我都惨。
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法子,只能一天天的苦熬日子,唯独你……你其实是可以退的,绾娘儿和你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你退她绝对不会下毒手,我几次三番和她打交道,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这些你也清楚,其实这些话我憋在心里不是一天两天,老早就想劝劝你了,今儿个既然你提了,我也不得不提一嘴……”
不等我说完,张歆雅忽然抬起了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轻叹道:“回不去了……”
“义气害死人啊!”
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本就没指望她能听进去,只是见她心思疲倦,这才多了几句嘴,眼看着一辆白色轿车从远处徐徐而来,正是我叫的车,便轻声说道:“好了,别消沉了,咱们还是去费雪梅家里看看那干羊皮吧!”
张歆雅掐灭了烟头,起身以后,整个人好似满血复活了一样,我看的暗暗摇头。
从局子到费雪梅的家有段距离,约莫近二十分钟的车程。
这是一个颇为老旧的小区。
按照费雪梅给的地址,我们很快寻到了她家,敲门后不过片刻,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过来开了门。
小女孩就是汤贺和费雪梅的女儿了,除此外,家中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是汤贺的母亲。
此事之前唐景翰也和我们说过一点,汤贺干了水鬼这个活儿,肯定得有个亲人在上面帮着,以前是他爸跟着他奔走,后来老头去世了,按说是该他妈上场了,可惜老太太有非常严重的糖尿病,双脚失去知觉,因血管病变使足部缺血局部组织失去活力,感染严重,多年前就截肢了,坐在轮椅上的人没法跟他奔走,于是乎只能费雪梅这个倒霉的跟着了。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现在就是这个家里的全部成员了,好在有了唐景翰赔的钱,而且水鬼收入颇高,过往也攒下了不少,家里是不缺钱财的,一老一少不至于没了家用,可也只能顿顿靠着小姑娘来叫外卖,屋子里就不要提什么整洁了,有些阴暗,东西乱糟糟的,老太太在窗口呆呆的看着外面。
进了屋后,我们说明了来意,在小姑娘和老太太的追问下,也说了一下费雪梅的情况。
在当今这个人情淡薄如纸的社会里,夫妻关系,婆媳关系,但凡提到了,大抵都会让人脑袋子嗡嗡的,尤其是恶婆婆的故事,由古至今流传已久……
但是,在这个家庭里,我们却没见到这些。
按说,费雪梅是最大嫌疑人,老太太又是汤贺的母亲,不清不楚下,双方的关系恐怕早已势如水火了。
可老太太却全然没有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