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妾这种东西很古怪,说它只是个浑浑噩噩的邪祟,它又不是,可若说它有智慧,偏偏它完全被执念和怨气控制,倘若是认准了谁,莫说是八匹大马拉不回头,就算是砍掉脑袋,只怕眼睛也只盯着认准那个人。
既然对方那眼珠子没有完全石化,倒是与祥林嫂一般“间或一轮”,说明好歹还是有些转圜余地的。
“你运气不错,看来这位多少是有些看不上你的。”
心下放松一些,我也学着鹞子哥开起了老白的玩笑,就是不知道他听到这话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就像是为了应验我的话一般,墓门后的那双眼睛再一次左右游离逡巡了一圈,好似在打量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不过最终还是集中在了老白身上。
鹞子哥见我有了些主意,就凑上来问我:“准备怎么个做法?”
“放她出来!”
我微眯着眼睛,徐徐道:“既然眼神摇摆不定,就说明心里不是坚如磐石,可能别有所求,这种因果还是柔和一些来化解。”
鹞子哥被我这个大胆的决定吓住了,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问道:“有多少把握?”
这茬儿我哪能说的准?
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活人妾不好对付,明末到如今三百多年过去了,三百多年养怨,怕是比寻常孤魂野鬼缩在极阴之地苦修千年都不遑多让,但凡有一点转圜余地,总得试试!
鹞子哥已经从我眼神里读出了我的想法,苦笑一声,终是撒开了拽着我手腕的那只手。
我一步步朝墓门走去,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抑或是受到了刺激,那双扒在墓门后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一下子凝聚在了我身上。
空洞、木然,只是偶尔闪过刹那对血食的渴望。
嘎吱,嘎吱……
一阵阵尖酸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墓门。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我只觉得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自在,不禁驻足,视线正面迎上了那双眼睛,百辟刀微微抬起,鼓荡着地灵珠的力量。
这样的举止挑衅的意味很浓。
可我又不得不如此,谈判的前提在于自己身后有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人而言如是,于这些东西而言亦如是。
片刻的对峙后,那双眼睛渐渐隐退在了黑暗里。
身后老白长出一口气,就跟没了骨头似得,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挤压在了无双身上,无双大概觉得这厮油腻腻的,又光着膀子满身汗水,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就跟靠着一头杀好的肥猪似得,体验极差,冷哼一声,一甩胳膊,直接把老白扔到一侧,提着陌刀来到我身旁,冲着我点了点头。
有他在身边,我愈发放心,昂首静静打量着墓门侧面一块镶嵌在泥土中的白玉。
白玉四四方方,上面用朱漆渲染着几个大字——天官亲至!
此外,便是一些小字,生辰八字,以及名姓等。
白玉如蜡,却没有那份光泽和细腻,很是粗糙,值不了几个钱。
这上面所说的天官,也不是我们这一门的天官,而是指紫微斗数里的天官星,相师一门里有人钻研紫微斗数,不仅能预测吉凶祸福,更是能借用紫薇天官来镇邪。
如无意外,那赵半仙应该就是走的这个路数。
借紫薇天官来镇邪,需要提前进行布置,相当于是一个阵法。
墓门上面的这块白玉,应该就是阵眼!
白玉上裂痕密布,有些地方就像是生出了苔藓一样,呈现出一种暗绿色,显得特别脏。
这就是被煞气冲撞了阵眼,看来墓室里面的那位活人妾并不安生,三百年来曾经尝试着从墓室里冲出去,赵半仙留下的布置已然动摇了,看这情形,就算是我们不来,也困不住活人妾多长时间了。
“不破不立,堵不如疏,你们造下的冤孽,而今老子来帮你们化解!”
我低喝一声,挥刀朝着这块白玉砍去!
“叮”的一声,白玉被整整齐齐切开,变成了几块碎片“哗啦啦”的散落下来。
此事一做成,我冲着无双打了个颜色,无双立即高高举起陌刀,而我则飞速后退……
乌拉拉……
一阵阵阴风凭空而生,穿过那门上的烂窟窿时,发出阵阵厉鬼的呜咽声。
破铁门在“哐当哐当”的开阖着,却没见有什么东西走出来。
等了片刻,我有些吃不准里面这东西到底要做什么,心想反正都到了这一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用手里的刀挑开了铁门。
一个女子就站在门口,浑身上下不着片缕,浑身没有丝毫腐败的迹象,只是那皮肤上却有大片大片的黑青色……
女子如行尸一般,耷拉着头颅,一动不动,在其身后,地上有一连串黑脚印。
“水银斑!”
我心头微震,一眼便认出女子身上那些斑块就是水银斑。
水银斑这东西在墓里的死人身上不少见,因为水银能防腐,而且在古代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水银要贵于金银,一些骗人的方士在这个上很是有些说法,故而达官贵人死后,尸体常常会用水银浸泡,进而防腐,水银灌入身体里,渐渐就会浮现出水银斑。
只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