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逐渐习惯了疼痛。
她太疼痛熟悉的味道了，以至于开始麻木，可以控制自己忽视。
她听见长瀛走近了。
关在玻璃器皿的女孩儿不由自主地期盼。
长瀛会像上次一样，给欺负她的人一个教训，砍断锁拷，救她出去，离开黑暗，去往阳光之处。
长瀛背着手捂住口鼻，身边跟着一个身材玲珑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高开叉，露出白皙的腿，脸上带着遮住眼睛的蕾丝布片。
他不耐烦地看着眼前像乞丐一样的恶鬼。
明明是恶鬼，居然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屋子，下巴朝着后面的门扬一下，“那里是什么？”
男女共生的恶鬼顿时脸色惨白，“那里是”
黑旗袍的女人斜了他一眼，“长瀛问话，爽快一些。”
“是的，是的。”他笨拙地重复，带长瀛两人走近，打开了门。
破碎的肉块、一地的鲜血顿时闯入长瀛的眼帘，还有数个器皿装着人类，密密麻麻，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
长瀛赶紧捂住口鼻怒骂，“下贱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细看就夺路而逃。
黑旗袍女人站在门口轻笑。
恶鬼看着她迟迟不离开，冷汗都留了下来，要知道，这里面可关着她特意交代要杀的穗岁。
忐忑之中，事情并未暴露，她对其他恶鬼进食的癖好没有兴趣，只是有趣地望着长瀛逃跑的背影，偏头叫恶鬼接一碗新鲜的血给她。
她拿着这碗血走到长瀛身边，“长瀛，渴了吗？要不要尝尝？”
便如愿以偿地看见长瀛深色的瞳孔瞬间转成红色。
尽管下一刻，血液就被打翻了。
恶鬼心疼得立刻趴在地上舔了起来。
长瀛喘着粗气，脑海中回想起穗岁的笑容，那股原始又邪恶的欲望才被勉强压制下去。
最近鬼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他伸出手掐住旗袍女人的脖子，“你找死吗？”
她丝毫不害怕，甚至在长瀛掐断她的脖子以后，还能笑嘻嘻地把脑袋掰正回来，“长瀛，什么时候你开始在意自己是人是鬼了？忘了我们合作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了的吗？”
长瀛冷笑，“我当然记得！”他开始发怒，瞪向地上那个还在用舌头舔地板的恶鬼。
这样粗鲁的进食方式简直就和未开化的野兽没有两样。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就是这个蠢货？”
地上的恶鬼一缩脖子。
实在不是他胆小，是长瀛恶名远扬，没有一只恶鬼会怕他。
长瀛将穗岁画的阵法交给他，那上面有一些残留的神灵力，以供追踪。
旗袍女人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那女孩儿的力量她熟悉不过，弱小却又甜美，是开在血浴中纯洁的白莲，就连她都嘴馋。
长瀛已经对她神魂跌倒。
能够了解自己过去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却满心满眼找人。
他变了。
他开始抗拒鬼化，半人不鬼却强大的杂种偏向了人类。
她绝不允许。
昨日穗岁的心脏已经呈到了她面前，那个可以扭转他人鬼的女孩儿已经死了，从今往后，长瀛即便不愿，也会堕鬼！溃烂！然后为她所用。
恶鬼开始重塑过去，一看到长瀛要找的人竟被自己虐待过，此刻还关在里面，立刻七魂去了三魄。
他扭扭捏捏，半真半假，只把影像呈现到穗岁拉着林沛从拍卖场跑出去。
长瀛瞪大了眼睛，线索却戛然而止，猛地把他拎起来，“看起来你是想死？”
恶鬼拼命摇头，“不神灵力太少，我追踪不到。”
此时的长瀛看起来更像恶鬼，他畏畏缩缩，只好说自己再试试，这回长瀛看见，穗岁和林沛两人中了某个人的灵德，浑浑噩噩跟他走到无人的小巷，失神地交出自己的护腕。
再往下，他可不敢放下去了。
长瀛一定会手撕了他。
“真真的没有能量了。”他把纸递回去，上面一点神灵力都没有了。
“废物。”他甩开人，大步离开。
旗袍女人在后面添了一把火，“是人类杀害了她吧，真是贪婪又可怕的种族，竟然会残害同类。”
长瀛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根本不知道关在里面的穗岁听见脚步的离去，心落到了冰冷的湖底。
她又要回到那间实验室了吗？关起来，看不见阳光，听不见风声，被疼痛折磨到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