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晚比乡下的要更加明亮,头顶着一轮大如玉盘的圆月,脚下的积雪反射着白光,走在雪地中低下头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脚印。
耳边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一阵风吹过后树杈上响起的鸟叫声,李玄微踩着冰湖慢慢的朝着木屋走去。
木屋的隔音效果不好,李玄微贴着木墙仔细听里头的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于是她沿着墙边一点点的朝着窗口挪去,脚下的冰面已经被冻结束了,踩在上面非常容易打滑,李玄微放慢脚步慢慢的走向窗边,就在准备转弯的时候,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明亮的月光下,躺在地上的李瀚山面色被冻得铁青,接近零下十度的夜晚,他只穿了一套珊瑚绒面的睡衣,赤裸着的手脚也被冻得发青,整个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看不出死活。
李玄微连忙蹲下来,伸手在他的脖子处探了探,感受到他脉搏还算沉稳,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李玄微只能先把李瀚山拖到另一间木屋。
周卿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了,一睁眼发现身旁的闺女不见了,忙起身呼喊。
“微微?微微你在哪?”
“我在外面呢,妈,你开一下门。”
周卿连忙去开门,随着一阵寒风灌进来,李玄微拖着昏迷不醒的李瀚山费力的走了进去。
看着躺在地上的丈夫,周卿整个人都被吓愣了,还没等她情绪上来,李玄微抢先开口解释。
“爸爸现在没事,给他保暖就行了,现在有事的是我三叔,他被山里的东西给缠上了,你要保持冷静。”
把炉子的火生大,木屋很快暖和起来,周卿又烧了一壶热水灌入暖水袋,塞进李瀚山的被窝里,见丈夫的脸色在慢慢恢复,周卿终于放下心坐下来,听李玄微说清楚现在的情况。
“山上有不少精怪,多数会害人,三叔被精怪盯上了。”
“那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李玄微点点头。
“肯定是有危险的,但不是今天,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找三叔问问情况,到时候再想想怎么对付那玩意。”
周卿无奈的叹气。
“都怪我,让你们跟上来受苦。”
“是我们自己要上来的,还有妈妈,你以后不要把失败和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三叔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要上来也是自己决定的,和你没关系。”
这种习惯自责的性格让周卿的内心总是处于焦躁不安当中,心情郁结,自然身体就不好。
李玄微希望趁着自己在凡间的这段时间,能帮她找到积极活下去的意义,不光光是事业,还有健康,爱情。
后半夜周卿也累的睡过去了,只留李玄微继续坐在桌边,提笔继续练习画符。
画符是入门的基本功,初时简单,愈深入愈难,其中复杂程度令人眼花缭乱,一日不练便是退步,李玄微不敢懈怠。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天气好了许多,雪停之后浓云散开,一道道金光洒下来,山头一整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演员早早化妆就位,开始赶拍摄进度。
这一次拍的景就在冰湖周围,这一场还是有周卿的戏,她早早的化好妆换好衣服等在原地,一直到天空大亮,男主角才披着外套赶了过来。
主角凌龙,四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是如今演艺圈子里的前辈,光环无数,目前剧组内就数他咖位最高。
一向严厉爱骂人的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化妆师速度快点,以防天气随时发生变化。
等男主角也准备就绪,拍摄开始。
外场,李瀚山和李玄微站着等待,时不时还可以去导演身后看看画面。
上午的拍摄都很顺利,周卿和凌龙配合的不错,不少镜头都是一次过。
两人在剧中分别饰演皇帝和贵妃,这一场是他们的决裂戏,冷冽刺骨的寒风中,梁贵妃在冰湖前诉说着他们往日的美好。
女人性子倔强暴烈,十几年仗着父亲在朝中的势力,在后宫中为所欲为,坏事做尽。
皇帝对她的感情早就在她一次次妒忌一次次狠手之后,消磨殆尽。
这一次出行,皇帝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逼梁贵妃说出她父亲这些年弄权的证据。
深爱着皇帝的梁贵妃在发现这些天皇帝的柔情蜜意不过是为了套她的话,此时的女人要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十分复杂的。
对皇帝爱而不得的痛苦。
对背叛了父亲的悔恨。
对爱人欺骗和利用的愤怒。
以及对自己付出那二十多年真心的不甘和绝望。
女人明白她什么都没有了。
皇帝心狠,也绝不会再让她继续坐在贵妃的位置上。
寒风中,衣着华丽的女人大笑着,她转过身,即使到了现在也不肯让皇帝看到自己狼狈失态的模样。
“皇上,皇上,你从来不爱我,是不是?”
“是。”
男人垂眸,眼底藏着几分不忍,但更多的还是决绝。
女人笑声戛然而止,突然她回过头,决绝的看了皇帝一眼。
“我此生坏事做尽,负尽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