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凌靖尘摇了摇头,“关心则乱,你没做错。”
重曦吸了吸鼻子,抿着嘴唇问道:“那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拿不定主意?难道,不该找凌靖安去说明白吗?他也是奉旨办差,若差事不明不白地结了,他难道不是欺君吗?”
凌靖尘提壶洗茶的手怔停了半霎,随后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说道:“你和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凌靖安岂会不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裹在一起送到了他的手里,孰是孰非,那些疑点他只会比你我想得更清楚。”
“他更清楚?”重曦一时忍不住,摆着些轻蔑的语气怨道:“逼着凌靖寒交出执事印,草率定了章娆的死罪,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戴效中是受人指使的,他们伪造了假证,诬告章娆是南疆细作,以此坐实庭鉴司渎职之罪......这一点,凌靖安定然能看出来。”凌靖尘见重曦的眉头皱得比刚才还要紧,只得把一杯新煮好的热茶放进她手里,让她捂一捂冰凉的手,继续道:“你放心吧,他仓促定案,或许是障眼法。”
“障眼法?”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凌靖尘轻轻敲着茶案,慢慢解释道:“其实,凌靖安比我们还着急要找出背后的布局人,根本用不上我们去提醒他。”
重曦捂着茶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我问你,你是怎么同凌靖安说的。你说此事有蹊跷,提醒他多多留心?”
“我说的是:戴效中既能指认章娆,偏偏之前瞒的滴水不漏,那他或许也不干净。而且,检举庭鉴司的人,难道他的本事比庭鉴司还要大?”
凌靖尘轻轻拍着茶案,十分肯定她这两句话:“这些足以说明,是有人故意做局。凌靖安既然领了差事,又知道了布局人的破绽,若不查出些什么来,难道最后真要拿‘庭鉴司渎职’这句话来搪塞父皇吗?那才是费力不讨好,让布局人看了笑话,还捎带着打了天子的脸。”
“这我懂,庭鉴司是天子直属,若他们渎职,也是天子识人不明......”
重曦被引导着,虽然能渐渐捋清楚,却还是心里打鼓,底气不足,犹豫着问道:“可这些都是你和我的猜测,凌靖安真的是这样想的?”
“带走药阁的章阁主,势必会惊动百姓,我只问你,凌靖安下令大理寺抓人,给出的是什么罪名?”
“疑似行医不良,入狱待查。”
她犹豫着说道,还暂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凌靖尘手指轻点茶案,点头道:“这不就得了,从头至尾,大理寺压根儿就没提过什么南疆细作,更是连庭鉴司的职责提都没提,显然,凌靖安就是在庇护庭鉴司,顾着天子的脸面。”
“原来是这样......”重曦愣着神端起杯子正欲喝茶,才发现杯中没茶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着说道:“所以,他会还凌靖寒和章娆一个公道,是吧?”
凌靖尘将自己杯中的茶饮尽,又拿起了她的茶杯一道去添了新茶。
重曦撑着胳膊,暗暗后悔自己今晚一时冲动,“原来,我真的是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毕竟,有你这一趟,我算是能解除了弹劾庭鉴司的嫌疑。”
“我是我,你是你,我同他讲清楚了,这些话都是我自己要说给他听的,与你无关。”
“行吧......”凌靖尘见她一脸严肃,解释地有模有样,便忍不住调侃道:“但凌靖安可没忘,你原先是我的宣亲王妃,他大概只会以为咱们始终夫妇一体,不会信你什么自作主张的假话。”
顾不上再说什么,他片刻之后便离开了王府内宅的客庭,在回到紫林轩的路上,俨然见阴林孤身独影等在廊下,怔怔望着暗夜出神。
凌靖尘捏了捏他的肩膀,“你放心吧,章阁主虽入了狱,但尚有转圜的余地。”
眼看着阴林这两日渐渐消瘦下去的身形,他只能耐心地劝道:“当务之急,是你先要稳住,若你的心都乱了,谁来救她呢?等她从大理寺出来,你还要去好好照顾呢。”
“那就好......”阴林无力地依靠在回廊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他始终提着一颗心,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窝都有些浅浅的凹陷。
凌靖尘示意阴林随自己回书房说话,进了屋,两人对坐于茶案后,他仔细地说道:“布局人栽赃章娆为细作,以此弹劾凌靖寒渎职......往深了想,若他们得逞,则庭鉴司和药阁就会同时失去最核心的人,届时执事印势必交予旁人,而药阁阁主也要换人。”
阴林微微点着头,“殿下说得对,药阁如此惠民,若因章娆行医不良被抓,药阁被此事弄得乌烟瘴气,无人主持大局,朝廷说不定还会暗中扶持别人接管,以稳住百姓为先。”
“我猜,这个布局人说不定把接管药阁的人选都想好了。”
“殿下说的是.....戴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