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惊得他们瞬间便分开,各自捋着有些松散的衣衫坐好。
“屋里这么亮,师兄你醒了?”重曦揉着眼睛,慢步走了进来,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房中的情况,打着哈欠说道:“你怎么下床挑的烛芯啊?”
凌靖尘听见动静,脸颊似乎又微微烧红了不少,忍不住闭目叹了口气。
重曦往内室一走,便发觉不太对劲,一时愣在了原地。
“师姐?”
姜寂初亦万分尴尬,故意掩饰着圆道:“我太久了都没有收到消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唉?我记得,明明让你在竹苏等啊。”重曦刚说完话,便叹道她简直睡迷糊了,朔安怎么可能收到信,时间根本来不及对上。
姜寂初眉心微蹙,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确实曾有封信是想要给她的。
“他的伤如何?你既来了,我又在这里,可再不能瞒着我了。”
“凭这些日子来看,箭伤没有伤到脏器,但因为流血太多,所以目前还很虚弱,慢慢养着便是,总能养好的。”精心照顾到现在,重曦倒是多了些实话实说的底气。
“有你在,我终究是放心的。”姜寂初浅浅一笑。
重曦不欲再说他那时究竟有危险,亦不欲说有多少次生死一线,她只是走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弯起嘴角说道:“今夜也没起烧,明儿倒是可以换药方了。”
“治重伤费神劳心,你辛苦了。”姜寂初走过去轻轻拢着她的胳膊,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与重曦说道:“我随你去吧,让他也好好再睡会。”
“师姐有所不知,只要你在这里,师兄什么病都能好,连药都不嫌苦了。”
说完,她伸过头向凌靖尘坏笑着眨了眨眼,怎知姜寂初却拉着她就要往外走,还说这里是军中,明儿若让别人看见她就不好了,搞得她实在没法儿只能应了下来。
翌日刚过辰时,辛勤的军医便亲自过来换伤药。
“果然啊,再好的良药都不如温香软玉。”
重曦看着那愈合非常理想的伤口,挑眉调侃道。
凌靖尘微微晃动了着左手臂,却还是能牵动着胸前的撕痛,但伤势实在是好了不少,闻言便立刻回了一句:“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你可不要出去乱说啊!”
“知道知道,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重曦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收拾医匣,偏巧有人在外轻轻扣了扣本就没有关紧的房门,她顺势伸着脖子瞧了一眼道:“是安北将军。”
“兄长,你进来吧。”凌靖尘换好上衣外袍之后,依旧是靠坐在榻上。
姜卿言手里拿着一封拆了的信,快步走到塌前,又先瞧了一眼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重曦,有些焦急地说道:“七殿下受了重伤,出关的时候,庭鉴司的人本欲暗中接应,却被金殖谍探发现。”顿了顿后,他蹙着眉继续道:“为了保护两位司使继续潜藏,七殿下弃了剑自投罗网。”
重曦的动作突然一顿,连带着掉了两根粗银针,房中瞬间响起了金属落地的叮当声。
凌靖尘同样心底一沉,立刻问道:“金殖那边怎么说?可有派人来商谈?”
姜卿言犹豫了半霎,沉重地道:“人就在平晋关外,但是态度极硬,只当七殿下是寻常暗探,说要把他绞刑示众。”
“容我想想。”凌靖尘深思时,双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金殖是受了宇文氏和那位军师蛊惑,才会匆匆挑起战事,如今粮草军械皆不足,将士消极怯战,他们不敢再开战的......”
姜卿言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他们明明绑了人,却只派人来悄悄地与咱们谈,说明丝毫不想惊动朔安那边,更不敢将此事放到明面上。”
“那就谈......”
凌靖尘一时气息凝滞,捂着嘴猛烈咳嗽了好几声,脸色亦挂着苍白,这倒是把屋中人都吓了一跳,他却抬手制止了重曦为他顺气的动作,蹙眉吩咐道:“传令,归还全部所俘金殖兵士、战马、军械,再送军粮十万,传令驻守狐结原草场的八万人马后撤二十里,让安国公世子亲自去接洽,将这些条件报与他们听。”
姜卿言领命后,得头也不回地跑去军中传令。
“曦儿,对不起。”凌靖尘抬头看了看一脸煞白的重曦,认真地说道:“你放心,不管舍出什么条件,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但你要先稳得住,毕竟,落到金殖那些蛮人手里,他纵使不死,怕是也要被磋磨掉半条命。”
“我知道......”重曦早已满面流泪,却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紧接着似是打定了主意,用袖子简单抹了抹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对,我得稳住,我还要好好治他的伤呢。”
说完,她提上药匣拔腿就跑了出去。
可饶是预先做足了心理准备,等到午后,真亲眼见了满身伤痕的人时,她眸中还是涌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