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寂初微微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也准备动身回南川,你可有话要带给卿遥?”
他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于他而言,此生皆愧对玉茶山一脉剑宗,尤其是姜卿遥。
她低声叹道:“玉茶山同门三人,慕将军阵亡对他而言终是心结难解,如今又添了舞氏,饶是再镇定的人也有崩不住的时候,更何况是卿遥,我只怕他将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日积月累下去,怕是要积出病的。”
身形隐在暗夜里,无人能看得见她蹙起的眉头,但他却心如明镜,只得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似有犹豫似有不忍,却还是说:“或许,你可以晚一日再走。”
“为何?”她自顾自地嘟囔道:“你都走了......还不许我走?”
凌靖尘抿了抿嘴唇,解释道:“后日,生辰礼便会送至姜府,我希望你那时在。”
有一种幸福叫做得偿所愿,他只希望,那一刻她能做天下最幸福欢愉的姑娘。
“好,听你的。”姜寂初走进他怀里,脸颊轻贴在他胸口处,感受着他的炽热心跳,温热气息萦绕身侧,随后落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她却笑了,只觉此刻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抱着一半好奇一半期待的心态,她听了他的话在姜府多留了一日。
生辰这天,晨起时女使通传,她父亲与兄长皆休沐,因而她起身后便去了父亲身前拜谢生养之恩,随后凌雪娴便派人唤她去用午膳,兄嫂一起为她过了生辰。午后步千语依旧从南郊糕点铺子带来了雁山事务,这些都是副阁主周桐筛选后决定送来请她决策的事宜,因而每隔三日雁山便有宗卷送来,她们倒也习以为常。
二月十七,天清气阔,姜寂初合上卷宗以火漆封缄,又在信封外层添置薄薄蜜蜡以隔潮气,嘱咐步千语妥帖送还后,她便彻底闲了下来,正倚窗栏远望,前几日翻找出的诗词被拿在手里,两炷香过去了竟也没能看进几行,她带着些慵懒,又坐了片刻后正欲更衣出城跑马,便看见家中奉茶女使陈瑜过来通禀,说宫里的宣旨官来了,老爷与大公子正在前庭跪接圣旨。
姜寂初起初无甚在意,姜府与昭仁公主府算在一起,这些年无论是奉诏还是口谕也接过不少,况且父亲与兄长今日均休沐,家里自有男子接旨,不必她来费心。
她放下手里诗词,合上窗子,取了一方干净巾帕仔细擦拭她随身的短剑,随后正欲更衣,便听到自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似乎大家都在欢喜着什么,这笑声越来越近,似乎一股脑地朝着她的院子而来。
女使陈瑜走在前面,面露喜色地轻轻推门进了来,见自家姑娘尚不明所以,她便福身行了大礼,笑着说道:“奴贺姑娘!这可是姑娘今日收到的第一声贺呢!”
“何事?”姜寂初更了衣,手中正提着短剑,闻声便转过身。
陈瑜是姑娘院子里平日最稳重的女使,此刻竟也欢喜得语无伦次,笑言:“姑娘,宫里赐婚了!”
“赐婚?”她闻言手里一松,攥着短剑的手竟再无力道,怔愣在场,由着短剑掉落在地,惊起一道沉沉地声音回荡在偌大房中,如何也没想到,比生辰礼先来的,竟是一纸赐婚。
她努力止着在袖中颤抖的手,压着紊乱的气息,刚一张口竟觉得嗓音异常沙哑,咬着嘴唇问道:“是......是睿王?”有那么一刻,她竟仓皇般的想要赶紧逃离这里,她恨自己为什么昨日不走,为什么不在还能够逃离朔安的时候远走高飞。
还有什么用呢?如今圣诏已下,为着南川姜氏,她便插翅难飞了。
陈瑜见自家姑娘面色煞白,赶紧上前扶住人,却发现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凉,比那地上的短剑还要凉,她有些惶恐有些害怕,连语气也放缓了不少,慢慢将话说完:“姑娘,不是睿王,是宣王......奉皇后懿旨,将姑娘许配宣王殿下为正妃,择良辰完婚。”
“谁?”姜寂初正欲再问,便听闻昭仁公主来了,便由着陈瑜为她理妆。
凌雪娴站在廊下尚未进院,就遣散了院内院外的一众女使,自行走入院内,发现姜寂初已站在寝房外等她,她浅笑着上前来拉住自家妹妹的手,待陈瑜也退下后,两人相携回屋中说话。
“父亲和卿言还在前庭,但你肯定也知道了。”她面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我竟没想到,他此事办得悄无声息,他人刚走,今儿圣旨就来了......别人不知,父亲竟也瞒着大家。”
此言非虚,圣诏从起草再到颁布,每一道皆要过中书省,姜绍不可能不知道,却也瞒的滴水不漏。
姜寂初依旧有些恍惚,方才短短片刻之间,她心绪已是大落大起,此刻一颗心始终飞快地跳动着,怔愣地早已说不出来话。
她曾经最怕族中人用自己的婚事当作巩固姜氏地位的筹码,却也知道望族荣兴总要有人去维系,她心里明白,自出生起便有的锦衣玉食,也会以同等代价为偿。后来栖身江湖本欲终生不入朔安,却还是阴错阳差的回来了。
相知容易相守难,她与他的一纸婚书,终究要落回南川姜氏与朔安凌氏的两姓之好,这太难了。
以致于她从来不敢去预想,即使他在舟山曾承诺过,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