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的明媚午后,凌靖尘如约去了昭仁公主府探望。
姜卿言彼时正在书房里面誊写北境屯粮预案,听闻客来他便放下了笔,结果刚一踏进暖阁便听到他们姐弟两人的说笑声,他微微颔首行了半礼笑着道:“雪娴念叨了好几日,可是把殿下盼来了。”
“卿言兄长。”凌靖尘起身点头回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待夫君坐到身边,凌雪娴递给他一杯新茶,道:“靖渊的婚事在正月底,雪晗二月中旬嫁去大辰,靖尘便是因为这两件喜事,也会在朔安多待上日子吧。”
凌靖尘笑道:“这是自然,皇族里许久未连着有这么多喜事了,我怎能不在?”
三人笑谈了两炷香的功夫,多半是凌靖尘给凌雪娴讲朔安之外的奇闻,而姜卿言总是静坐一旁,更多的时候都在看她温和浅笑的侧颜。
他妹妹告诉他,自他走后,公主的生活极为寡淡。他最初并没有完全相信,只因知她一贯坚强理智,可直到归来时才发现,从前她费尽心思找人侍弄的花圃,早已被改成了一大片青翠竹林,偌大公主府竟没有了石山花林,而她的生活也再没有了鲜亮的颜色。
“卿言?”被她突然唤着,他才发觉自己又走神了。
凌雪娴私底下轻轻推了推他,眼睛却是在看着对面的弟弟,笑着说道:“今天天气好,我叫人在望亭摆了些果子时蔬,靖尘,你先去看看。”
姜卿言一时没留意他们方才的话,还有些怔愣,谁知凌雪娴突然环住他手臂还带了些力道,“你陪我去看看点心做好了没,再挑些好的果酒来,你眼光最好。”说完,还故意隐晦地挑了挑眉。
饶是再迟钝,他凭着多年夫妻的默契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了,便也笑着配合了。
方才提到的望亭,凌靖尘倒是也去过好多次了,自是不需要下人带路,但隔着水边廊桥却远远望着那亭中已有一抹倩影,披着淡棕色狐毛斗篷,手里拿着似乎是一支光洁晶莹的玉箫。
他眸中含笑,向她望去的那一刻,她亦是抬眸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似乎能融化掉昨晚一夜落了满地的雪。
结果人还未到,只听见自脚下传来‘喵喵’两声,他低头看了才知道是当初送她的那只小猫。
“你看看,我小心细致地养了这么久,它只要见了你,便是不肯理我了。”姜寂初向他走来,看他早已将它抱在怀里,她便笑着顺了顺它的毛,一边摸着一边说道:“它也一岁了,也该有个像样的名字,总不能每次都小猫小猫的叫吧。”
凌靖尘抱着它随她进了望亭,两人临靠着坐下后,见小猫眯着眼睛在他怀里甚是肆意,见她挑眉有些吃味地看着它,他无奈地笑道:“眼神若是能伤人,你是打算把它看掉一层毛吗?”
姜寂初干脆不再理面前这一人一猫,重新将玉箫拿在手里,结果似乎灵机一动突然说道:“不如......我们叫它‘潇潇’吧。”
凌靖尘低眸一笑,继续替它顺着毛说道:“好,听起来也知道是个很漂亮的小猫。”他随后将它轻轻放回她怀里,从袖中拿出那柄短剑轻轻放到桌上,平静地告诉她:“尚方南的婚期定了。”
“什么时候?”
“八月初三。”凌靖尘有些失落,就连语气中都毫不藏掩地透着无奈,“只可惜,那时我早已回了北境,不能亲自去贺他。”
姜寂初低声安慰道:“无论将帅,履职时无诏皆不得离开军中,他会明白的。”
似乎约定好了一样,明明提到了再欢喜不过的事情,他们的语气却自始至终都透着平静。
明明是喜事,但就连那最应该欢喜的人,却并不真心欢喜。
“自今年开始,听到的喜事很多。”姜寂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为什么呢?”
不知怎的,她藏在心里的伤怀只能说给他听,毕竟只有他才懂。
姜卿遥和舞瑾瑜,尚方南和叶凉歌,自今年开始尚未出正月,便已是两对佳偶彻底离散。
庭前雪未融,林间难双雁。
“你信我吗?”凌靖尘突然说道。
忽而听得,远处树枝上的白雪落地的声音,霎时四周更静了。
“什么?”她有些一时有些恍惚,抬眸怔怔而不解地望向他。
他亦是极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只见那双明眸中满是浓浓的暖意,那是她带给他的勇气。
复而,他再问道:“你信我吗?”
她却是笑了,明明就是在笑他多此一问,但言语中却似乎比他还多了些坚定,认真地讲道:“十四岁时扶着你的手,踏雪下山,我便是信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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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言随后而至的时候,姜寂初刚刚抱着‘潇潇’离开不久。
两人立于雪景中,结冰湖面却飞过一两只雀鸟,添了些独有的生机。
“上官谦回朔安之后,先是随敬平长公主入宫拜见了父皇,然后......”姜卿言故意顿了顿,放缓了些语气继续说道:“然后跟随安国公,去了睿王府。”
凌靖尘心里早有准备,淡淡一笑说道:“毕竟,父命难为,他与我一样,自幼远离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