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尘见状,倒是拉起她的手快步超前走,还不忘笑着奚落道:“你若是再拦着我,咱们何时才能进屋围着火盆说话?在外面一直这么冻着,明日咱们俩都别好过了。”
这一说,倒还真是堵得她哑口无言,只管默默地紧跟着他。
进了内宅屋中,便是有人早早备好了热茶,凌靖尘把添了新炭的手炉放进她冰凉的手里,又看着她一经落雪便冻得发白的脸,低头微微蹙眉,疑虑她自去年变故后养了整整一年竟还如此畏寒。
姜寂初却还要把炭盆往他这边轻轻推了推,两眼忍不住地往他的双腿瞅去,问道:“冬日里雪后湿冷,你的膝盖还会疼吗?”
凌靖尘双眸泛着苦涩,淡道:“我哥说得对,我们不可能一心只敬他为父,而忘却生来皆人臣。”
“若还疼,便不要自己忍,着人去药阁请章阁主来看看吧。”姜寂初知无法在此事上安慰他,也实在不知如何去站在一个嫡出皇子的立场来看待天家父子之情。
凌靖尘听后只觉奇怪,蹙眉良久后才抬眸看她,看她神色平宁淡然,他眉峰随后渐渐舒展,当知心里已有了数,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是啊,章阁主师从阴夏前辈,在京都理当是医术最高的了。”他如是想,若章娆作主浮言药阁,倒也是京都百姓一大幸事。
谁又会在乎区区子桑杰的生死呢?
瞧着夜色愈深,凌靖尘起身将她带到了内宅早就收拾好了的寝院,他却站在院外丝毫没打算再进去,说道:“跟着你来的人已安排在里面了,你早点休息。这园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也还算清幽雅致,你明早起来倒也可随意逛逛,不必等我下朝。”
姜寂初点了点头,站在院外一直看着他离开后,方才转身走进去。
步千语显然已备好了热茶,眼见她家姑娘这个时辰才回来,装着满腹疑虑只等她来解释,便先叹道:“姑娘,这房间里一应物什俱全,梳妆镜台和柜子上雕刻的花纹全部都是以梅花为主,分明就是为女客准备的。”
姜寂初坐下后并没搭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步千语继续道:“此处院落在内宅里面位置中正,决不是客居之所。”
姜寂初心中有数,自沿路到此,便知道他这是将她安置在了内宅自家女眷的住处。
看着她撑着下巴,眉头快要拧成一个‘川’字,她便也不好随意搪塞胡乱解释,只是简单说道:“我和他自幼相识,经年相伴,你既然受训于哥哥,便也知道我这些年在何处受教吧。”
步千语转了转脑筋,恍若茅塞顿开道:“那三公子提到多次的苏尘师兄,便是殿下?”
姜寂初点了点头,手中握着她递来的一杯新茶,却觉得这杯茶不如他送至她手中的那杯热。
“他心里有你。”步千语低声呢喃道。
仅仅一个晚上,她看着他穿过人群来到她家姑娘身边,先让了伞,后独自淋雪,明明到了车驾前却还是站在外面,翘首期盼地只为等着心上人来。
那时虽不知他是谁,但她看得懂,自她家姑娘出现在后街巷子的那一刹那,他是真心高兴的。
“嗯。”姜寂初望着茶间热气,朦胧却迷茫,平静道:“我知道。”
步千语更不明白了,问道:“相比之下,姑娘为何对他有些冷淡,看着似远似近的。”
姜寂初只觉自己好不容易被捂热的手再次凉了起来,将手拢在炭盆附近,感受着滚滚热浪向她袭来,而她却仍然觉得浑身冰凉,摇头苦笑道:“太晚了,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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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靖尘今夜也同样留宿漪园,在自己寝院独坐了大约半个时辰,等到了阴林举伞归来。
“殿下猜的不错,今晚浮言药阁有大事发生,章娆正在忙着料理。”
阴林刚进屋,便被凌靖尘递了一杯热茶,随后听见问道:“你今晚看见在栾央楼前,那位持剑的熟人了吗?”
阴林捂着茶杯暖手,听罢一个挑眉道:“那么张扬的两个人,任谁能不多看一眼。真没想到一个裳斓婷居然能够逼得赫连奕亲自过来处理,殿下,咱们得快一点把人交给章娆才是。”
凌靖尘点了点头,正在思量一个合适的时机。
“宇文太子手里紧紧攥着西域裳家的势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与南疆王交好,毕竟,裳家对南疆王有恩,近几年更是对那裳家家主言听计从。程国已然失势,大辰迟早要与南疆接壤,宇文氏明显不想与南疆王交恶,日后定然会多加防范我大熙。”
阴林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正是这个裳家这些年屡进谗言,阴家与夕氏才会接连失势,克制怒意道:“南疆王为表恩意,将胥梓牌赐给了裳家,扬言日后所求无有不准,真是昏庸。”
凌靖尘深冷眼眸中透着决然,语气却平静:“胥梓牌不能留给宇文氏,否则日后必成南境大患。”
“裳斓婷受刑至今,还没有透漏出胥梓牌的下落,恐怕抱了求死之心。”
“护住她的命,直到交给章娆为止,她有办法让裳斓婷开口。”
阴林明白,这天底下最恨裳家的人,恐怕就是他长姐了,裳斓婷落入阴夏手里势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