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柒落从地上捡起不知何时被他仓促丢在地上的油纸包,轻轻在桌上放好后也追了出去,谁知从小路拐过弯来,竟然看见尚方南独自靠在厅中柱子上怔愣的站着,并没有追出药阁,手里却依旧攥着那张纸,她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不追?她这个时辰溜走,前庭的人若没见过,则定是从后庭翻墙出去的,她又带着内伤肯定走不了多远。”
尚方南叹着气摇头说道:“不用追了,我知道她迟早都是要走的。”
江柒落耐心劝慰道:“她一定是不肯继续拖着你留在南川,当初她为何只身离开雁山,如今便是为何离开药阁。这么多年了,我与她相交甚少,所以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在想什么,你一向比我清楚。”
“从朔安到南川,从南川到南疆,从南疆回这里.......如今,我便也不能再追了。”他转过身来走在前面去了厅后一处无人角落的阶下,带着经久不曾露出过痕迹的疲累慢慢坐下,仰起头来看着随后而至的江柒落,他努力挤出一丝苦笑说道:“我日日陪在她身边,就是怕她哪天趁我不注意再偷偷跑去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可若她真的走了,我便也不会去追,即便我能够猜到她躲到了哪里......就好像靖尘执意把阴林留在南疆一样,那是他能够交托性命的一双眼睛,他为的什么,他又在怕什么,不也是如此吗?”
江柒落沉默无言,两人就这样伴着坐于来往无人的角落里。
不知坐了多久,尚方南率先站起身去找曾经替叶凉歌诊治过的大夫辞谢,从容地处理好了一切善后之事,江柒落则在他办事的间隙,回去方才那房间简要收拾了她留下来不及带走的东西,整理装进包裹后一并交给他。
两人就这样再度一道离开药阁,走在正午喧闹的长街中,她率先开口说道:“若你在南川再无旁的事情了,干脆随我回茶庄小住几天吧,反正从芙菁城回朔安也不算绕远。”
尚方南知她好意,点了点头说道:“我家在涞源城有分阁,我下午去打个招呼,你也累了半日,今儿就在这里歇了吧,明日一早我随你回去,也有好久没见卿遥了。”
他们在尚方南一直留宿的那间客栈分别,江柒落站在楼下目送他离开,看着他一路走到长街尽头再也看不到人影,正欲迈步进客栈订下今晚的房间,却突然感到身后不远处多了一双眼睛。猛地转过身去,她清楚地看见在街边买糖人的铺子旁边处立刻缩回去了一个红衣人影,她见状心中已经了然,便安然走进了客栈,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夜晚时分的夏尧湖边灯火通明,江柒落独自沿着湖边闲逛,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了水面上的那一盏盏河灯,叹道南川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姑娘可以和心上人共放河灯同祈心愿。
偶然间听起身边人闲聊天的话,似乎是说涞源城里有一棵十分灵验的老槐树,许愿极灵,有不少人都是从附近州郡特地赶过来就只为了诚心许下一个愿望。
听罢,她低下头淡淡地笑了,不由得想起竹苏云崖的红梅树上还系着不少各色带子,上面的愿望林林总总怕不是有几十个,可从来没见师兄师姐的愿望灵验过。
顺着涌动的人潮随意走下去,不知何时竟从喧闹走向了寂静,抬起头来竟是满树红绸如遮天蔽
日般的一棵巨型老槐树,心里默念着这树怕不是真的成了精,足足有八九个人这么高。
槐树边是两排明亮亮的灯火,似乎照亮了半边天。
她仰起头来一看,只见上面较高的地方似乎有个晃动的人影,瞧着身形似乎还是个姑娘家,江柒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就为了一个愿望,独自攀爬到这么高的地方,饶是都传这红绸系的越高越灵验,这姑娘也实在是个不多见的执着人。
偏偏今日月黑风高,那姑娘眼见着手一抖,那好不容易搭在树枝上面的红绸便随风飘了下来,江柒落走过拾起来正欲重新递给她,只是随意一瞥之下竟有些冒失,瞧见了这上面的字。
辽化萧宁彻。
心跳在刹那之间竟略有凝滞,她蹙眉深思,不知为何总觉这名字似曾相识。
那姑娘还在槐树半身处僵持着,江柒落只能从旁找了长树枝,系上将红绸重新递了上去,听上面的声音道了谢,她仰着头问道:“听人提起,要月圆之夜前来许愿才会灵,姑娘这是?”
这一次被系紧的红绸果然经住了下一阵夜风,那姑娘缓缓从上面攀爬下来,落地后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尘土,走过来向略微比自己年长的江柒落行礼福了福身,笑着说:“若真有慈祥心软的神仙愿意管凡人的这些事情,便不会每月仅赐一个恩典之日,每每月圆之夜有太多人聚于此,纵使是神仙也忙不过来,我偏挑今日唯我一人,又将红绸系于高处,神仙若在定能记住我的愿望。”
江柒落浅笑着回以半礼,言道:“姑娘高见,在下佩服。”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那姑娘右手手掌边似乎有道伤痕印记,便出于关心继续说道:“姑娘似乎是受伤了,可是刚才不小心擦到了树干?”
那姑娘眸光流转,举手投足间尽显明媚灵动,笑道:“这是几月前不小心被锐器所伤,如今快要长好了,多谢姐姐关心。”巧笑倩兮,眸光浮动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