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淼带走了边境十万人马,和残军一起星夜撤回了桦州境内,睿王和宣王两位殿下将带领三万大军断后用以排兵,牢牢牵制金殖的追击。
金殖内部早已乱成一团,大王子所率兵士皆扬言要为主子报仇,主帅金摩尚未处理粮仓被毁之事,如今军中大乱,人心不稳,他正焦头烂额,谁知前方探子却禀报大熙连夜撤军,这叫他一时喜出望外,下令务必追击敌寇,渴望这最后的功劳能为自己抓回一点颜面。
“众人听令,随我追击!”
话音刚落,金摩帐外的一众人等已经点燃了火把,漆黑的天空顿时被一片火光点亮。
半个时辰后,凌靖毅站在山上,观望着山下形势,指向前方干脆地扬起落下,冷冷地说道:“放箭!”话音一落,桦州将士的弦上之箭被点燃,射向了山下的一个个身经百战的身体。
忠心耿耿的北漠将士,用自己的身体为二王子金摩挡住了一支支射来的箭,就连凌靖毅闭上眼睛都能清晰地听到山下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凌靖尘望着那一片罪恶之光,从头至尾不发一言。
凌靖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痛恨北漠人,天亮后我会率兵拔营,与汪颂淼汇合一起退回蒙城据守,你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去金殖粮仓,焚烧他们最后的保障,一旦得手,此次战事也就结束了。”
“阴林已经去了。”凌靖尘眼眸微动,只觉山下敌人用生命来点燃的火光,在暗夜中有些刺眼,他淡淡地说道:“无论金笛还是金摩,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若执掌金殖部,将来皆为大熙之患......今晚,他们两人都非死不可。”
“你一个人,怎么面对他们两个?简直胡闹!”凌靖毅有些微怒。
“弦月山庄的人不是在北境吗?如此厉害的江湖杀手,我们如何不能用?”
“你!”凌靖毅知道现在阻拦他已然晚了,“你该知道,不是所有仇恨的解决都可以用一剑毙命那么痛快的。”
“若非金殖部与惠瑟部联姻,岂会逼得大熙损兵折将?”凌靖尘眼眸变得愈发深邃,那片平静的深潭之下正在酝酿着惊涛波澜,“国仇已报,如今我与他们还有些私怨未完。”
凌靖毅无奈之下知道多说无用,只得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走吧。”
山下像是一朵绽放的焰红之花,妖娆的不可一世。
冲出火海的人仓皇窜逃,有人跑得太急,跌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要回北漠军营。
在一片混乱与黑暗之中,一位蒙面的人悄无声息地混进了金殖部的逃命队伍中,他一掌将金摩从马背上逼了下来,看着他摔下来滚进身下烟尘四起的黄土之中。
紧接着一把利剑刺进了金摩的心脏,金摩单膝跪在地上还妄图与此人做最后的搏斗,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尚未坐上的王座,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子在他的脑海之中越来越模糊。
山下的火烧了一天一夜,后来金殖粮仓燃起的大火更是烧了整整三天。
直到另一场大雪飘下,彻彻底底覆盖了人间这场不堪入目的焦尸残体的画面。
等不到期待的天明,一场乱世千军万马的输赢,时刻悲吟着冬时之殇。
十一月十六的深夜,距离桦州百里之外的竹苏却死寂一般幽静,下了一场盛大而绝美的飞雪。
风烟俱净,庄严肃穆,如此空茫寂寥的夜晚,原来游走在林间的色与光,只剩夜幕的苍凉。
江柒落独自走上茗山峰顶,风雪中,泣血般的红梅更衬她冰肌玉滑的雪肤,她就站在断崖的梅林尽头,隔着漫天飞雪与北境风沙遥遥相望。
有人告诉她,这里是东陆距离星河最近的地方。
白衣素服的她手中拿着一个白瓷净瓶,那上面还点染着一根青黛色的竹子,她将净瓶里的粉末一点点倒在手心里,向身前的深渊抛洒出,伴着凛冽的寒风和微弱的星光,她看着自己哥哥的骨灰消散离去。
断崖下是山涧,由云端至谷底,飘到人们不知道的地方去,也许是镇子,也许是另一个山涧,或者是终结在戈壁。
风雪的呼啸声在耳畔回响,伴随着,身后刹那间响起了拔剑的声音。
江柒落转过身来看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八个黑衣人,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惊扰姑娘雅兴,请问,姑娘可是朔安城的姜寂初?”
说话的人右手持剑,剑柄上镶刻的红玉在如此微弱的光亮之下,反射出的光好巧不巧的落入了江柒落的眼中,她冷哼道:“家兄大丧,弦月山庄一贯如此没规没矩吗?”
“山庄只是做生意的,我们也是依照雇主之命行事,姑娘见谅。”他拱了拱手,以示恭敬。
“这里的红梅种之不易,我随你们下山。”她是个惜花之人。
谁知话音刚落,八名杀手同时拔剑的声音实在整齐响亮,剑尖闪着寒光一个个朝她刺过来,可她身上并无手持的武器,只能用掌力将手上的白瓷净瓶震碎,起落之间瓷片划过来者的脖子,却也在她自己的手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碎瓷片在她掌心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红色的血在白瓷上显得格外明显,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