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清晨,阳光还没那么热烈,整个皇城笼罩着薄薄的晨雾里,风吹到脸上有些许的凉意,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杜若宁一身大红戎装,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状,手挽亮银枪,腰佩天子剑,身姿端坐于马上,这匹马通体乌黑,只有额间一簇雪白,是她徒弟齐思鸣从苑马寺为她精挑细选的一匹纯种汗血宝马。
之所以这么尽心地挑选,是因为齐思鸣也想跟着杜若宁出征。
他和蔡青秦绍形影不离,他一去,那两个也要去,求了杜若宁好几回,才终于如愿以偿。
眼下三人就春风得意地骑马立于杜若宁身后,把平安侯卫伦都挤到了一旁。
平安侯好几次打仗都没轮到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去,为此还和定国公吵了一架,最终也如愿以偿。
朝阳初升,号角声响,杜若宁与文武百官在承天门外饮酒作别,率队踏上征程。
这时,忽听城门上“咚”的一记战鼓声响,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急促的鼓点。
杜若宁坐在马上,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城门上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背对着众人用力擂响大鼓。
阿爹!
杜若宁下意识要叫出声,下一刻,就听到那鼓声变成了她熟悉的节奏。
是《策马度关山》。
阿爹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居然击出了《策马度关山》的曲调,想必私下里曾练了无数回吧!
以往他每次出征,都是自己击鼓为他送行,这一次,却是他站在城楼之上,以鼓声送她远去。
他是她的恩师,也是她的慈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铁血柔情,义薄云天的战神杜关山。
阿爹,这次换你在家里等我,我一定会带着弟弟一起回来的。
杜若宁深吸一口气,逼退将要涌出的热泪,转回头,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寂静,在高亢激昂的鼓曲中奔向前方。
杜关山手握鼓槌转头远眺,看着那一抹红衣如火似霞迎风飘舞,在他的视线里渐渐远去。
他回头,将战鼓擂得更加响亮。
他相信,他的宁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队伍出了城,铿锵的战鼓之声再不可闻,天高地阔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战士的身体里天生流淌着狂野与不羁的热血,脱离了城中各样的束缚,呼吸着山野的新鲜空气,所有人的精神都变得无比振奋。
蔡青骑马走在杜若宁身边,大声喊她:“师父,国公爷什么时候学会敲鼓了?”
“他一直都会的呀,只是不轻易展示罢了。”杜若宁很够意思地替国公爷撑面子。
蔡青看起来不怎么相信,却也没有刨根问底,接着又道:“师父,什么时候您把那首曲子也教给我吧,我叫了您两年师父,您什么都没教过我。”
“怎么没教过?”杜若宁道,“师父不是已经用实际行动教过你做人不能眼高手低吗,不然你是怎么拜在我门下的?”
蔡青无语,过了一会儿又道:“师父,等咱们平定了西京,能不能先不要回家?”
“不回家你要去哪?”杜若宁问。
蔡青嘿嘿笑了两声:“我爹整天嫌我没出息,我想顺道去一趟南疆,帮他打几场仗,让他瞧瞧他儿子现在比他强。”
“那敢情好,你爹见了一准儿高兴。”杜若宁道,“不过南疆那边最近战事顺利,兴许他们会比咱们先回家呢!”
说到这里,不禁转头望向南方,万千思念涌上心田。
和江潋不过短短两月未见,感觉竟似隔了好几年那么遥远,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当日她舍不得他去南疆,他还说等国公爷回京了,让她去找他。
可她现在要去救弟弟,没办法分身去找他,希望他收到信能体谅她所作的决定。
等她救出弟弟,如果他还在南疆未回,她一定带着弟弟去找他,然后和他一起回京城与亲人团聚。
他说他没有亲人,可她的亲人不就是他的亲人吗,尤其是阿娘,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阿爹也对他赞不绝口。
决定要去西京的那晚,她写信给他,特意说了国公爷对他的夸奖,不知道他看了之后会不会很开心?
……
千里之外的南疆,江潋正在房里看杜若宁的来信,杜若宁在信上说,国公爷已经平安抵达京城,而她也准备率飞虎军出征西京。
她说,我原本不放心你,想等到阿爹回来之后去南疆找你,但是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就连国公爷都说他的江女婿好厉害,说他以前小瞧了你。
所以,我便决定先去西京把弟弟找回来,然后再去南疆找你,如果那时候你已经平定南疆回到京城,自然最好不过,那样我们全家人就可以在京城团聚了。
江潋把信看完,又倒回来盯着那句“江女婿好厉害”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上扬,最终咧开嘴笑起来,笑出两排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