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娘饿得太久,在那一下子的爆发之后,哭声便渐渐低下去。
江潋几个进来时,她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念念道:“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为何救不了?”杜若宁问。
殷九娘只是哭,并不回答。
“因为宋悯太厉害,你打不过他,对吗?”杜若宁道,“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可以为妹妹报仇,你要不要抓住?”
殷九娘停止哭泣,定定看着她,嘴角还带着血渍。
“不。”她有气无力地摇头,眼泪自眼角滑落,“不,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杜若宁追问。
殷九娘却慢慢合上眼帘,重又陷入了昏迷。
或许不是昏迷,而是她不愿面对。
但不管怎样,她暂时应该不会再轻生。
杜若宁松了口气,看向无声站在床尾的江潋和沈决。
沈决终于换回自己的衣服,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俊公子形象。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开口说话。
杜若宁刚想到这儿,沈决张口就是一句“我草”。
“我草,这么多血,我的床还能要吗,天呐,我的黄花梨大床啊,我新置办的瑞祥庄的锦被啊,啊啊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行了,别嚎了,咱家赔你就是了。”江潋不耐烦地打断他。
沈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不迭地去找笔墨,要把江潋的话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以防他过后食言。
对于江潋这铁公鸡,能拔他一根毛太不容易了。
杜若宁让他们先出去,自己给殷九娘换了干净衣服之后,又叫望春和望秋进来,帮忙把人抬开,将床单被褥也一并换了。
忙完后,看着重新被放回床上的殷九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回这样伺候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殷九娘沉沉睡着,没给她任何回应。
杜若宁浑不在意:“你可以不帮我,我也不会强迫你,但你记住一点,想为你妹妹报仇,只有我能帮你。”
“当然。”她顿了顿又道,“或许宋悯曾经有恩于你,让你对他下不去手,血浓于水的亲情,和目的不纯粹的恩情,需要你自己来衡量,等下我会和这里的人交待,你醒来后要走要留悉听尊便,不会有人为难你,只一点,你记得吃了东西再走。”
说完这些话,杜若宁不再多言,转身向外间走去。
“怎么样?”江潋和沈决见她出来,异口同声地问。
“现在还不好说,先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杜若宁小声道,“她若想通了,自然会主动找我,她若想不通,以她的个性,恐怕十大酷刑都未必有用。”
“不是吧,这姑娘性子这么烈吗?”沈决不敢置信道。
杜若宁叹口气,反问他:“你说呢,能把自己活活饿死的人你见过几个?”
“一个都没见过。”沈决咂咂嘴,拍了拍肚子,“反正我是不行,我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杜若宁笑起来:“那走吧,让她在这休息,你跟我们回东厂接着吃。”
“现在呀,有点晚了吧?”沈决又想吃,又懒得动,“要不改天吧,今天太累了。”
“累不累的你也得再跑一趟。”杜若宁道,“宋悯找不到九娘,肯定不会罢休,没准他的人就在东厂外面守着,你进了东厂就再也没出去,第二天却出现在别处,怎么解释?”
“啊对。”沈决恍然大悟,只得又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东厂,而后再从东厂大门光明正大的离开。
为了引人注目,江潋特地派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送杜若宁回家。
杜若宁累了一晚上,回去之后洗漱上床,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昨日阴郁的天气也彻底转晴,阳光虽不热烈,终究是明媚的,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好心情会带来好运气,日近午时,她先后收到了岭南和苗疆送回的消息。
岭南那边,陈三省尚未找到宋悯和十几年前去世的宋师爷非亲生父子的证据。
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们能打听到的与宋师爷相关的事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刻意去问,那里的人早已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甚至对当年中过状元,如今官拜首辅的宋悯都没有太多印象。
苗疆那边倒是有个收获,飞虎军在雀屏山找到一处废墟,并从废墟的一个陶罐中找到一本书。
书中的文字无人认识,他们只能从图片上猜测,应该是教人施咒的书,为防有闪失,飞虎军已经派专人送书进京。
这个消息让杜若宁兴奋不已,倘若那书真是血族的咒术秘籍,它教人施咒,必然也会教人解咒,只要能破解书中文字,就有希望得到解咒的办法。
这简直比查出宋悯的身世还要有用一百倍。
但前提是要找到一个懂血族文字的人。
杜若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殷九娘,忙打发贺之舟去北镇抚司给沈决传话,让他想办法留住殷九娘。
昨天她才说过殷九娘要走要留悉听尊便,没想到事情转眼就有了变化,因此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