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过得实在糟心,嘉和帝接连生了几场大气,眼下又因杭州缺粮的问题夜不能寐,每天早起都觉得胸闷气短,两眼发黑,头痛欲裂,简直就是快要升天的感觉。
案子一桩接着一桩,各处官员全都忙得脚不沾地,江潋和宋悯不在身边,连个安慰他的人都没有,想去后宫嫔妃那里散散心,他这边还没动身,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个个铆足了劲儿往脸上擦粉,那香味熏得他更加头痛欲裂。
皇后倒是不擦粉,见了面就是她娘家哥哥娘家侄女的事,这些日子为了给她侄女准备聘礼,快把国库都搬空了。
总之没有一处清静的地方。
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永寿宫去找虚空道长。
天气热得很,炼丹房就像个大火炉,虚空道长除了时不时进去看一眼火候,都不愿在里面待着。
因此两人就在大殿的阴凉处喝茶论道,下棋闲聊。
虚空道长见嘉和帝如此焦虑,一遍又一遍地开导他,让他莫要忧心,一切顺其自然,否则再好的丹药服下去也是枉然。
“道长说的容易,眼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朕怎么可能不忧心,实在是朕不会分身术,否则朕就把自个分成七八份,到那些地方亲自去瞧一瞧。”嘉和帝揉着太阳穴叹息道,“世人都想坐江山,当皇帝,根本不知道皇帝每天在过什么日子,朕要是知道当皇帝这么累,当初还不如不反……”
“陛下慎言,陛下慎言。”虚空道长忙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往下说,“陛下既然坐了这位子,便是上天命定的真龙天子,切不可说出这样自暴自弃的话,万一触怒了上天,将命数收回,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嘉和帝被他唬得脸色一白,忙双手合十向天上拜了拜,说自己就是一时气话,求上天不要怪罪于他。
虚空道长往四下看了看,凑近了小声道:“贫道原不想泄露天机,见陛下如此焦虑,实在于心不忍,因此斗胆将天机向陛下透露一二,陛下听完切不可往外宣扬。”
嘉和帝眼睛一亮:“是什么天机,道长快说,朕保证不往外讲。”
虚空道长压低声音道:“贫道昨晚夜观天象,见东南有紫微星闪耀夺目,今日正午便又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东南那边有神女降世,能救百姓于水火,所以陛下大可放心,杭州的饥荒肯定能平安度过的。”
“有神女,什么样的神女?”嘉和帝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问道,“道长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莫非陛下信不过贫道的卦?”虚空道长拈须道。
“朕自然信的。”嘉和帝忙说好话哄他,“上次道长说东南要有凶兆,没几日杭州便发了洪水,可见道长道行高深,神通广大。”
“谢陛下谬赞,贫道当时只算出有凶兆,却没有准确算出是水灾,实在惭愧。”虚空道长深深自责,随即又道,“但陛下放心,这次贫道有十成十的把握,兴许咱们在这里说话的功夫,神女已然在东南显灵了,陛下且耐心再等几日,说不定就会有好消息送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嘉和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道长可能算出那位神女的来历?”
“这个不好说,陛下若想知道,贫道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占卜推演,至于能不能算出来,贫道不敢打包票。”
“无妨,道长尽力便可。”
从永寿宫离开后,嘉和帝的心情好了很多,胸也不闷了,气也不短了,第二日的早朝上精神也好了许多。
当各部的官员又为杭州缺粮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时,他一个没忍住,便将神女救世的天机泄露给了众臣。
此言一出,太和殿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觉得皇上炼丹炼魔怔了,神女降世这种鬼扯淡的话他都能相信。
神女要降世的话,为什么不降在发水之前,这会儿水都下去了,她还来干什么?
难不成连神仙都会马后炮?
再说了,杭州现在是缺粮,神女再神,总不能从天上往下掉粮食吧?
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钦天监监正实在听不下去,极力请求皇上把虚空道长叫来。当面与大家说道说道,也好让大家安心。
实际上,他是因为两次都没预测出灾情,被嘉和帝痛斥说他不如虚空道长,所以想当众揭穿这个坑蒙拐骗的老神棍。
嘉和帝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便想向众人证明自己没有瞎说,打发安公公去永寿宫请来了虚空道长。
虚空道长面对众人的质问不慌不忙,十分笃定地说,自己昨晚又观测了一下天象,神女一共是两位,一位在天上,一位在地上,两者合而为一,方能拯救杭州百姓于水火。
朝臣们听了都想笑,要不是在大殿之上,天子面前,大家恨不得一人啐他一口唾沫,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然而虚空道长却信誓旦旦,说过几日杭州若没有好消息传来,他愿意自刎向陛下谢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懒得再与他理论,但等着过几日看他人头落地。
散朝后,殿上的事被一些嘴巴不严谨的官员传了出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民众们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比当官的接受度更高,一时间,所有